心已死,魂已散。
经过余北漠这一出不要命的恐吓,江时再也不敢反抗了。
对余北漠说的话,要求他做的事那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分抵触的情绪出现。
江时也再难生出讨好余北漠的那些虚情假意,企图从而获得条件以外的好处。
那些余北漠所期待江时可能像以前那样想尽办法讨好他的表现永远不会出现。
距离郑煊辉离开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江时也听话的吃了三天所谓能治好他病的药物。
只是江时的状态越来越差,身上浮肿,眼睛时常耷拉着,人也越来越敏感多疑。
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吃药的第一天开始就发不上力了,越来越软,到今天就完全使不上劲了,走不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整个人特别不好,心理上和肉体上的折磨让江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崩溃,特别是当自己的腿动不了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废人一个,情绪特别低迷,饭也吃不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看起来像是真的病了一样。
说实话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江时能妥协的,不能妥协的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自己从一个四肢正常的人变成一个腿脚不能动的残疾人。
晚上八点外面还在下雨,连绵不断的,没有一刻是不下的。
江时已经吃完晚餐和药,回到了房间。
背靠着床头坐在床上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江时什么也没看进去,盯着书面上的文字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从他妥协的那一刻,江时自愿把手机归还给余北漠,留着也没用,他没脸再跟郑煊辉说什么,给不了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不愿意让郑煊辉看到他这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江时交还的不单单只是一部普通的手机那么简单,他还交代了自己看不清前路往后的一生。
外面的雨突然开始变大,雨滴落在窗户上,像是石头砸的一样大声,江时模糊不清的神智被唤回。
他把手上的书合上,看向窗外,雨水一遍遍冲洗着窗户,看得入神。
“小江我给你热了杯牛奶,趁热喝了吧。”
秋姨的声音突然冒出,吓了江时一跳,手上的书没拿稳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秋姨赶紧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拍了两下递到江时的手上。
“小江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你了?”
反应过来的江时给了秋姨一个安抚的笑,说:“没事。”
看江时脸上没什么异样,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秋姨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那快把牛奶喝了,喝完好休息。”
江时看了眼秋姨递过来的牛奶,没有接过,抬起头看着她说:“秋姨我不爱喝牛奶,现在也还不困睡不着。”
说完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秋姨不再说话。
秋姨看江时如此憔悴,心疼啊,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江时。
“小江啊,姨知道你不爱吃药,你听姨的,把牛奶喝了对你身体好,增强体质的,这样好得快,你要是还不想睡的话,等你喝完牛奶,我推你到院子里走走。”
看着秋姨一脸严肃,江时不好再说什么,抿抿嘴,无奈道:“好好好,我喝还不行嘛,你别用那么凶的表情看着我,我害怕。”
江时说这话就像小孩子跟家里的长辈撒娇一样,委委屈屈的,看了让人心生怜爱。
秋姨心立马就软了,摸了摸江时的头,“好,姨的错,不想喝就不喝了,等你想喝了我再给你热,我先带你去院子里透透气吧。”
说着秋姨就要把牛奶放回床头柜上,被江时一个截胡,一口喝了下去。
秋姨看江时喝得这样勉强,伸手想要从他手中拿回来,被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给挡开了。
江时喝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笑得天真。
“我喝完了,秋姨你能高兴一点吗?”
听江时这样说秋姨心里不是滋味,接过江时手中空了的玻璃杯,“不想喝就不要喝嘛,不要强迫自己硬喝下去,秋姨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想要你快点好起来,看你每天没有精神,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不开心的样子,姨心里就难过,你以前明明很……”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有点太过煽情了,秋姨赶紧住嘴。
“哎呀,看来我真的是老了,总爱说这些唠叨话,说些有的没的,小江你不要介意啊,以后秋姨都不说了。”
江时倒没觉得有什么,人都有一个惯性,就是怀念以前那个乖巧懂事,活泼开朗,对自己有利的人。
秋姨是,余北漠也是。
江时的情绪牵动着整栋别墅里的人。
江时没有安慰人的天赋,身体上的变化,总是下雨黑沉沉的天气的确让人高兴不起来,江时在今天的结尾时间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应付别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笑了下,算是回应了秋姨说的话,秋姨自然明白江时这是什么意思。
她把门外的保镖招呼进来,把江时扶到轮椅上坐好,再给江时的腿上盖上一张小毛毯,就推着江时到外面的院子里透气了。
明明是夏天,山上的气温本就比市里的要低上那么个三四度,加上下雨的因素气温更是达到了秋天才应该有温度,白天江时都得穿上一件薄款开衫毛衣才行。
秋姨就这样慢慢的推着江时走在外面有屋檐遮挡的走廊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围墙上的几盏小夜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照亮周围的一小块天地,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一阵带着细雨的微风吹到了江时的身上,有点凉,刹时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轻轻抚了下自己的双臂。
这细微的动作落入了秋姨的眼里,她立马停下询问江时。
“小江是不是有点冷啊,要不然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中午我再推你出来透气,反正这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清。”
江时盯着面前的那一片绿得异常的玫瑰花圃苗说:“我还不想回去,我也不冷。”
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子倔强。
秋姨没办法,又怕江时着凉,退而求其次道:“那我进屋给你拿一件厚点的外套穿上吧,不然你明天指定是会着凉的。”
“好。”
秋姨把江时往走廊内推进去了点,避免江时再被外面的风带进来的雨给浇到,再把轮椅上的轮子给固定住才离开。
江时是真的没感觉到冷,只是不想跟秋姨掰扯太多,反正最后秋姨一定会给他拿外套的。
周围没有保镖的身影,秋姨一走,就只剩下江时一个人,这也是他难得的独处时间,他格外珍惜,耳边的雨声和蛙叫声都显得特别悦耳。
抬头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天空也觉得赏心悦目,江时已经很久没这样抬起头看向这样广阔的天空了,就像他很久没能逃脱这一牢笼一样久。
此刻的他像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只看得见眼前的一方天地,外面的自由都与他无关。
江时的心里空空的,他收回目光转而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江时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的腿前两天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动不了了呢,没有原因的变化让他更加不能接受这一事实。
肩上忽然一沉,一件厚实的外套落在了他的肩上。
江时没有往后看,身后的人也没有出声。
江时问:“秋姨你说我的腿还能好吗?”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江时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可笑,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会不会好,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江时低低笑了下,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我真傻,你怎么会知道呢,秋姨你说会不会是余北漠怕我跑了偷偷给我下毒了,所以我才会这样的?”
说完江时又觉得不妥,哪里有员工敢在背后随便蛐蛐自己老板的,更何况余北漠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家了,要被听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时都能想象出秋姨现在一脸紧张的样子,开口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双肩突然被一双大手捏住,江时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人不是秋姨,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喉咙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也没什么话能跟余北漠说的。
余北漠轻轻捏着江时的肩,说:“江江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对我永远冷漠,不耐烦,对别人怎么就这样热情呢?我是不是怎么做都捂不热你冷的像石头一样的心呢?”
这句话里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酸味,余北漠又吃醋了。
即使这个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这个醋他也要吃。
江时不想说话,他已经按照余北漠的要求好好吃药,让他干什么他就听话配合,从不反抗。
他的腿莫名其妙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有闹,还想要他怎么样。
见江时不说话,余北漠弯下腰,凑近他的耳边,带着笑意说:“那江江觉得呢?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下的毒呢?”
也许是余北漠靠的太近,让他感到周身的压力侵袭而来,双手开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只想要余北漠离他远一点。
不得不回复余北漠的话。
“不知道。”江时说话的声音像机器人一样,回答的话也像机器人一样官方。
余北漠不在意,自顾自道:“那江江想不想让腿变好呢?”
“随便。”
像是习惯了江时敷衍他的态度,余北漠也没有很生气,继续引诱道:“那江江明天陪我去参加一场商业晚会吧,等回来以后我就找人治疗你的腿。”
江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不要去。”
开什么玩笑,他这副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啊,让人看笑话吗?
到时候他又以什么身份出席呢,余北漠的情人吗?
余北漠也不着急,盯着江时的侧脸,弯嘴笑道:“江江不要这么着急就拒绝我好吗?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等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