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老混蛋为什么费尽心思了也要把八苦欲送下来?”
疯子面色极为难看的想着,眼睛一瞟看着躺在地上没了魂只剩一副空壳子的地巫,弯身蹲下将他的头提起,另一只手流光一转插进那副深嵌进脸的面具缝隙里,缓缓将那副被分得一块块紧紧黏在脸上的面具分离下来。
“道友,八苦欲是何物?”
白玉生不曾听过疯子所说的东西,不禁疑惑问道。
疯子头也不抬地说道:“八百律没给你说这些东西?”
“尘子死后入轮回,依生前的所作所为判他们往生,往生前所有的尘子都要进六道里洗尽一生,将七情六欲八苦尽数剥离开来,这样尘子才能重新回到一张白纸的状态投胎去,八苦被收集起来原本是用来作六道死场那腌臜地的修补之物,哦,你可以理解为垃圾场,反正啥垃圾玩意都往那塞,收集起来的八苦就被称作八苦欲,不过我不理解为什么不可言要把这玩意送下来。”
“那这东西被地巫拿到会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疯子尽数将木头面具剥离下来,露出地巫那张极其扭曲的脸来,皮肤好似蜿蜒扭曲的树根皮一样,根根血管暴突出来就像根须一般,整个脸上却是呈着死灰色,看起极瘆人,“就这样呗,不过你抓到得还算早咯,要是那些八苦再扎根深一点,这人就不是现在这样还能看得出像个人了,尘子身可顶不住这些玩意,要是没来及处理的话最后会整个身子被八苦全占了。”
“会变成什么?”
“变成什么?反正我是没见过,也只是推测,尘子身肯定顶不住被八苦搞呗,最后怎么着也得炸了。”
说着,疯子往石台外瞅了瞅,“要是来个大点的,你这上京可顶不住第二个,八苦欲要是散开的话这个介子可没什么活头。”
白玉生闻言,面色霎时变得严肃起来,竖起两根手指贴在嘴边,嘴里喃喃着疯子听不清的话语,随后一掌拍在地上,一阵轻风自他身下旋转而出四散而开朝远处的八方流去。
疯子并没有去管白玉生做什么,轻轻划开那地巫的胸膛皮肤来,皮肤下却没有一丝红色组织,尽是灰色的黏状物同薄薄的薄膜组织连在一起,下方可见到透着白的骨头。
疯子站起身来从亥沉裂缝中取出一团掌心大小的黑雾来,递给白玉生。
“你自己看看吧,人手再多也还是有耗子溜进来了,”疯子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沓红色小人剪纸来塞到他手中,“遇到他们能当场做掉是最好的,把这个分下去给你的人,要是八苦欲扎根太深处理不了,就用这个贴在他们身上,能禁制住他们。”
“那你呢?”
“我也会帮你处理着,不过别指望咱帮你全搞定,咱也只有两只手两条腿,该自己搞的最好还是自己搞,你手底下的人也勉强算得上能打。”
“我明白了,若是有情况我会用谛听联系你的。”
一阵流云飞来落在白玉生手中缓缓聚集而起,最后化为一面六眼龙面令牌,疯子见过啼真也也有这令牌,不过他的那面是睁三眼,白玉生手中这面是六只眼尽数睁开散着黄芒的。
“你在外走把这个戴上,只要是见了大九的司差你可尽管使唤。”
疯子伸手接过令牌,粗略地看了看,嘿嘿笑道:“那岂不是龙堂龙椅上的黄衣老儿我也使唤得?”
“道友倒是会打趣,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把俗子牵扯进来,”白玉生哈哈一笑,“俗子管得天下安康便好,我们保其一方平安互不干涉。”
“保其平安···说得不错,”疯子听到这话眼神略一迷离了一下,“不过若是兵戈大肆到了门前,尘子也不能置身事外。”
“到时候再说吧,眼下还未发生。”
疯子闻言,不再言语,向白玉生摆摆手一番告辞后,身躯一晃化为阴影消失不见。
疯子缓缓从上京僻静无人之处走出,认定驿站的方向后便抬脚走去。
“小疯子,老子感觉可能是因为咱消失太久了,不可言坐不住了才搞这么大动作。”
“有可能,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不大对劲,为什么咱会消失五十九年,我记得明明是一眨眼的事。”
疯子提笔在信纸上鬼画符一番,只能勉强看出字型,他满意地将信纸折起塞进信封中递给驿差,让他送去刘家村。
“倒是可惜,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吃刘老丈家的合意酒,眼下得先把那些藏起来的小耗子抓出来。”
“那帮吃了八苦欲的尘子倒是不成问题,只不过咱要怎么对付不可言,咱对付这帮尘子肯定得对上他们,眼下咱们可没什么手段能打得过他们的。”
“咱可以试试给他们联系介子的道口箍住,他们下不来的话也就不成问题了,不过先得把路铺平了。”
此时正值日昳时分,上京的人流还是同往常那般多,疯子鼻子轻嗅一下,移步走进一间不大不小的茶馆里,刚一踏进便听得一阵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食客三两成群将大半桌位占去,店小二忙来忙去地端菜上酒都顾不得招呼疯子,茶馆靠墙一张盘得发油光的木桌,一副拍板,一盏茶,一个说书人,靠着墙神采奕奕地说着那动人心弦的故事,周边的食客或自顾自喝酒,或聚精会神地扭头听着。
疯子听着那说书人所说的尽是一些俗子间皆喜爱的红喜断爱之文,也便懒得去听,径直找一张靠边的无人空位桌坐下,就着桌上的那壶凉茶给自己倒着,也不知在等什么。
“小疯子,你找这些妄来司的尘子干什么?”
“咱现在手脚暂时用不了大的,能力范围有限,找耗子这种事情有帮手不挺好么,多一个是一个呗。”
疯子悠然自得地喝着杯中凉茶,耳边喧嚣让他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那墙边的说书人让他想起以前在非身的那个介子里遇到的老头说书人,也是同他一样一张桌一副板,就这么朝那一坐全靠一张嘴,能把一个个故事讲得活灵活现,听着的人只觉他不似在说话而是在画一幅画。
“也不知那说话的老丈怎么样了,介子崩毁估计也活不成吧,真是可惜,还想再去听两场。”
疯子这般想着,轻啜着茶水,眯起眼睛听着被夹杂在喧闹里的说书声,好半天后店小二才忙活过来得以招呼疯子。
“欸,客官,对不住对不住,今个儿店里没什么人手,您想吃点喝点什么?”
“咱是来尝尝的,你给上几个你们店里招牌的硬菜再添壶茶。”
小二眼疾手快地给疯子面前的茶壶添满,记下疯子说的话一甩肩巾朝后头走去。
“好嘞!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