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州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如同皎月映照在江面的倒影，那样的安静而又柔和。
“擎天，你说得没错，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沈之州一向是说到做到，深秋的晨风带着隐隐的寒意，天才刚刚擦亮，沈之州一行五人便已经收拾妥当，背着简单的行囊，在风华宫的门口集合。
杜行舟打了个哈欠，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赶路也不差这点时间吧，我昨晚练阵图，可是熬了大半宿呢！”
“你不熬夜的时候，也没有见你精神得像个人模样。”韩磊在一旁嘲讽地接了一句，边说着还伸手扶了扶自己沉重的包袱，重得连路旁的泥土都被压出了一道到深痕。
这些都是落尘帮他打包的，生怕韩磊出门在外委屈了自己。
不得不说，还未成亲就已经是老夫老妻了，韩磊有些烦恼，可这些都是甜蜜的烦恼。
他吐槽的时候嘴上说着烦，但那嘴已经裂开了二里地。
“行了！”陆凌霄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拌嘴，背上横着的长刀闪着冷冷的光芒，“韩长老，行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别等会儿耽误了赶路！”
沈之州一直站在队伍最前面，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往前一挥，“路途遥远，快些上路吧。”
五人顺着山路而行，渐入僻静的荒岛，四周的树木偶尔有几片落叶随风打着旋儿飘到他们肩上。
沈从容性子最为沉静，他一直走在沈之州旁边，偶尔偏头看着他，似是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日近正午，他们一行人进入了南去必经的一座小城——落烟城。
城门敞开，街市间都是喧闹声甚至能穿过厚重的城墙传入耳中。
“终于有地方能补充物资了。”
杜行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轻松，他率先迈步走向城门，彷佛早已经忘了方才懒散的模样。
青砖铺就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与孩童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韩磊显然对这样的热闹并不十分习惯，他闷声嘟囔了一句：“太吵了，没意思！”
闻言，沈从容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这里的百姓能如此安然无事，倒也不容易。”
“如此简单的快乐，有什么好羡慕的？”陆凌霄看着眼前，目光扫过兴高采烈的人群，眉间染上几分不屑，“这一阵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罢了。”
沈之州没有直接回应，只是随手翻起一枚铜币，稳稳地接在掌心间。
他转头看向众人，微微一笑，“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有些饿了！”
夜幕悄然降临，落烟城的喧嚣彷佛被谁一道切开似的，瞬间归于死寂。
沈之州他们住的客栈里，本还带着余温的铜炉，此刻燃得正旺，但空气中却彷佛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寒意。
韩磊靠在桌面，啃着他从街边小贩那里买来的卤味，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奇怪，晚上这城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刚才我出去买卤味的时候，那大叔眼珠子瞪得像铜铃，直跟我说天色要黑了，快回屋，不要瞎逛！”
“我一问原因，人家嘴都闭得比蚌壳还严实，甚至似乎很害怕我！”
杜行舟咂了咂嘴，把玩着手中的刻刀，“大惊小怪，或许就是这儿的风俗吧，赶夜路的不吉利？”
“你们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奇怪吗？”
沈从容这次难得主动开了口，他抬眼看向窗外，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卷起几片落叶与灰尘飘过，竟然连一盏灯笼也没有亮着。
“热闹了一整天的地方，突然变成了这样，你们不觉得不正常？”
杜行舟听着他这冷静而笃定的语气，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桌上的饭菜也顾不得吃，舌头探出口外兜了两圈。
“哎呀，沈将军，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
陆凌霄嗤了一声，冷笑着不忘补刀：“你胆子小？我还以为你方才和韩长老揣着那一只卤猪蹄进门的时候，连妖族都奈何不了你呢！”
杜行舟被嘲讽得脸色一红，刚想要反驳，便听到韩磊淡淡摆手，示意他们先住嘴。
他静静站在窗口处，眼睛微微眯着。
夜色如泼墨般浓稠，他的视线穿过窗棂，落在白日里他们入城时经过的小巷中。
“可能不是风俗问题。”
他的声音低而缓，却带着不易忽视的威严，“若真是如此，大可提前贴告示提醒来往的人，而不会避之如仇，连商贩都草草收摊。”
杜行舟挑了挑眉，话到嘴边却被沈之州一个眼神拦了回去。
沈之州转过身，他的小手拂过腰间的佩剑，随即一笑道：“算了，今晚先观察，明早出发就是，不必杞人忧天。”
他淡笑着，但似乎那笑容深得让人捉摸不透，彷佛一池清泉内暗藏的伏流。
眼见几人还各怀心思地讨论着，沈从容突然抬手敲了敲桌子。
“小二，过来一下。”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一种可以压低的味道，听得人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此刻整个客栈也都关了门，店小二和店老板都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不愿出来。
此刻听到沈从容的声音，那店小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进来，这是一个瘦弱的青年，脸上堆着惯有的谄笑。
“几位客观有何事吩咐？”
“这落烟城晚上难道有什么规矩不成？怎么晚上都无人敢出门？”
沈从容的眸光微转，直盯着那小儿背后冷汗涔涔。
店小二一时间却是神色大变，双手连忙摇摆，“几位客官，饭菜不合胃口吗？小人，小人再让厨房多做些？”
他强挤着笑容，只是眼神却躲闪得厉害。
杜行舟看得直皱眉，张嘴想要继续追问，但沈从容一沉声，那小二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上地下几滴冷汗。
“客官，求您别问了！这事.....万万不能提啊！”他慌乱地环顾四周，显然极为忌惮，接着迅速站起身，像是生怕多呆一秒，便要出事般慌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