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筱也去县里了。”
忙碌中忽然得知这消息,林默赶忙撂下手头活计就要往外狂奔。
忽然想起住院得要钱,苏家可能没多少。
于是又转过头来跑进屋里,带上五捆十元大钞就匆匆的要往县里去。
他一边跑一边揣钱进怀里的动静被陈新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么多钱?
“诶!”
就在林默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陈新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干啥。”林默的语气十分淡漠。
“我……”陈新支吾了一下,余光瞥着正在林默家院里剥松塔的王家三口:
“我能不能帮你做活挣点钱?”
林默鼻息轻笑,也不直接回应,甩开他的手就要继续往县里去。
明摆着的以无视拒绝,他跟知青很不对付,积怨已久。
要不是这群知青各种闹幺蛾子,毫不夸张的说,兴许村民合作社都早就支棱起来了。
山里的山货那么多,就算松塔马上就要过季,下一茬儿完全可以再折腾别的。
比如各种菌子、各种野生根茎,还有山花椒、艾草、百里香等等香料的原材料。
物产非常非常丰富。
就连最常见的松针也是可以琢磨经济价值的,只是现在没空儿去琢磨。
要是能搞个村民合作社,就算没有任何工业农机,村集体的手工劳动效益也能翻倍的提高。
至少能让各家各户吃饱穿暖有煤烧、隔三差五有肉吃。
多好。
县里情况他大概也清楚,无非革委抓意识,县府抓经济。
看似水火不容的矛盾,实则经济的事儿经济管,摆明了是能折腾的。
非要纠结抓意识的来管经济,这才是瞎胡闹。
“林默,”陈新意识到他在跟自己划清界限后,终于决定多说一些管旁人闲事的闲话:
“你不是叫嚷着要娶苏筱筱?”
“那我想提醒你一声,你最好跟姜颖划清界限,你嚷嚷要娶苏筱筱,又天天跟她见面。”
“这你叫苏筱筱怎么想?”
“啥啊,”林默一整个无语:
“谁天天跟姜颖见面了,我哪天见她了,瞎放屁。”
“……”陈新短暂语塞:
“今儿还见了呢,而且还是苏筱筱看到的。”
听见这话,林默一脑袋问号:
“你说啥呢,我今儿忙的要死,我哪见她了?”
在林默看来,他们知青就是一伙的,林默顺便跟陈新说道:
“那天你们恿着县里的大盖帽来我家抄家,打的啥主意,我一清二楚。”
“居然想趁乱来我家偷钱,亏你们还是读书人,这种事儿都做的出来,也真够伪君子的。”
“我就实话告诉你们了吧,我是有钱,而且钱还老多了。”
“但你们就别惦记了,我的钱藏哪儿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甭瞎费那偷盗心思。”
“免得到时候不仅惦记不来,读书人形象也毁了,村民瞅见你们就像在瞅贼一样。”
陈新的本意是想跟林默打好关系,叫自己在村里不被孤立。
结果听了一堆的难听话,虽然他也能听出来,这些难听话是说给所有知青听的,不光是在针对他一个。
眼瞅着林默急吼吼的只想走,他心里有点急了:
“那啥,我能看出来苏筱筱想读书,我的书可以送她,我也知道在哪买教材。”
“能不能……”
林默斜着冷眼睨了他一眼,有些看不穿他肚子里在咣当啥水。
反正他林默是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一头知青,一个个的就是个衣冠野禽。
他没打算读书,只是想供苏筱筱读。
“等我回来再说吧。”
林默撇开他,赶紧的赶路去县里,烦人劲儿,竟瞎磨蹭事儿。
“我跟你一起去。”
陈新竟然在后头追着跟上。
这烦人劲儿,太讨厌了,你爱跟就跟吧,懒得理你。
……
县卫生站里,苏木匠的腿伤有些触目惊心。
一道十几公分长的豁口横在小腿上,刀口深的哟,何止见骨,骨头都也豁口了约一公分那么深。
“老天爷呀,你这是咋弄的,咋能砍到自个儿腿上了!”
苏婶儿给吓的又是吱哇乱叫又是呜呜的抹眼泪儿,嘈嚷的叫处理伤口的大夫都皱了眉。
大夫用双氧水冲洗伤口,给苏木匠疼的血压一波一波往脑壳上蹿,蹿的他额头满是冷汗。
“这得住院几天,家属去交住院押金吧,先交三百块钱。”
这年头,三百可是巨款啊。
种地的庄稼人在生产队干活,一年到头也攒不下来几十块钱,一家三口能攒一百就是非常勤俭持家的了。
苏筱筱摸出带来的钱,零零散散的只有二百,这一下子就给她难住了。
“大夫,咱只有、只有二百,能不能……”
“二百不够的,”大夫还算耐心:
“这伤口太深了,得好生消毒,消毒之后还得局麻、缝针,局麻是五十块钱,缝针得二百。”
“住院挂水一天也得二三十,还得开止疼药。”
“三百都不够的。”
“而且……”
“大夫!咱大爹咋样了!”
大夫的话还没说完,林默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一声嚷嚷打断了大夫的话。
在急诊室看到苏大爹时,他腿上那道血呼啦呲的伤口忽然出现在眼前,瞅着那个猩红吓人。
“作为大夫,我建议你们能凑凑钱,最好能凑到五百,给病人打个破伤风疫苗,毕竟是铁器造成的伤口,破伤风的概率很高。”
“好好好。”
林默不由分说的就跟着大夫一起往交费台走,五百块钱,刚好他带出来的就是五捆子。
钱递进窗口之后,身上也忽然轻了不少。
重压却无形中转移到默声跟在后头一起过来的苏筱筱心头。
窗口收了钱之后,递出来一张单子,让他们去取药台拿药。
林默没太注意身后的动静,拿到单子之后就朝上头一顿瞅,瞅见药片的总价是“24元”,他嘴里嘟囔了一声“啥药这么贵”。
再沿着总价往左看,原来是阿司匹林。
毫无服务态度可言的收费护士,听见嘟囔后就朝外头的林默白了一眼:
“阿司匹林一盒12块钱,两盒就是24,这可是最先进的止疼药。”
“哦哦。”林默回应一嘴。
阿司匹林,确实是这年头的好东西,不贵。
跟在后头的苏筱筱以为他果然在嫌自己家借用五百块钱太多了,她赶忙对护士说道:
“大夫,能不要这个药吗,那种普通的大白片不是也能止疼?就是一块钱十片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