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陈瑞没想到的是，在陈爸的工厂实习了一段时间后，黄知白居然真地报答他了。
“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工厂的办公室里，黄知白把一份bom表推到了陈瑞的面前。
陈瑞低下头一看，轻轻地念了出来：“多功能指挥棒……”
“没错，这玩意儿就是交警手里拿的那个东西。能检测酒精的浓度，也能指挥交通。你好好看看，能不能做？”
黄知白喝了口茶，语气中很有几分自得。
这个单子可是他费了不小的劲，从亲叔叔那里求来的。
陈瑞只大概看了一遍，心里就有了底。
这东西，他前世做过好几批。虽然跟眼前的这个不是百分百相似，但核心功能几乎一样。
他甚至还知道，做这种产品的过程中，容易出现哪些问题？
以工厂现在的加工精度，把它做出来肯定没问题。
不过陈瑞没有急着接下这个订单，他有几个问题。
这些问题不确定下来，这个订单他宁可放弃。
陈瑞正色道：“你手上怎么会有这种政府类的采购订单？”
黄知白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身体往前倾了倾，低声说道：“我叔叔在粤省那边的公安厅，当警用装备采购中心的主任。”
原来是这样。
陈瑞面露了然地点点头。
不过订单怎么来的虽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有经验的老板都知道，做政府采购类的订单，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但有一个问题必须要整明白：那就是结款方式。
陈瑞清楚地记得，前世有好几家主做政府订单的厂子，就是因为在结款时出现争议，最后被活活拖死。
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陈瑞直接问道：“老黄你说实话，钱怎么结？”?
黄知白回道：“预付百分之五十，出货后半年内再付百分之三十。最后的百分之二十，要等确认产品没有问题之后，才能支付。”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这里面的规矩……你懂嘛？”
“我懂，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下来以后，我会让财务那边配合，打到该打的账户里。”
黄知白松了口气：“欸，你知道就好。我还真怕你是个愣头青，要让我明着说。那样的话，搞得好像是我想要那些钱一样。”
陈瑞笑了笑，站起身给他续了半杯水，笑着说道：“单子我可以做，我还可以单独再拿出百分之十给你，不过我有个小要求。”
按照订单的金额，百分之十可是十几万。
黄知白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什么要求？”
“把预付款提到百分之七十，预付款之外的钱，我全都不要。”
百分之七十，是陈瑞根据工作量算出来的，也是他们该拿的加工费。
放到整个行业里来说，这个价钱都是较为合理的。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完全是溢价。
他要用这个溢价，抵消掉不确定的风险。
这一条，还是前世一起洗脚的时候，陈瑞的老板告诉他的。
老板的原话是：做政府的单子，你如果想挣暴利，那就得先做好破产的准备。
陈瑞不想挣这个暴利，更不想厂子破产。
他只想挣他该挣的加工费。
黄知白揉了揉下巴，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得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陈瑞点了点头。
黄知白也没有避着他，直接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他的语速很快，再加上说的是粤语，陈瑞除了几个数字外，几乎什么都没听明白。
三分钟后，黄知白挂断了电话。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还得再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陈瑞陪着黄知白悠闲地品着茶，一点不耐烦的迹象都没有。
他知道政府类的订单就是这样，负责人能做主，但是又不能完全做主。
总得把方方面面都打点好才行。
“滴……”
黄知白的手机进了一条短信，他低头一看，脸上露出了笑意。
“同意了，不过做了点小改动。订单价格上涨百分之十，预付款下降到百分之六十五。”
陈瑞当即拍板道：“一言为定！”
这个小改动对双方都有益，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黄知白站起身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过两天会有人来跟你签合同。至于具体的细节，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瑞跟他握了握手，回道：“你放心，我都懂。就按正常合同走，我只拿自己该拿的。”
黄知白满脸笑意地走了出去。
说实话，来之前他还真没想到，陈瑞居然这么上道。
黄知白在心里说：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做这么大的主，确实有一套。
他走后没一会儿，陈爸进来了。
“都谈好了？”
“嗯，谈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家又多了个收入来源。”
黄知白明着说了，这个订单是政府采购类的长期订单。只要质量上没问题，一年会下好几次。
陈爸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叹了口气，说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们黑了那百分之三十五？”
陈瑞翻了个白眼：“爸，这是公安厅的采购，谁吃了豹子胆敢打这个主意？”
“我知道，可又不是公安厅直接跟我们签合同，中间不是转了一手嘛？”
“能转这个手的，会是一般人？人家敢这样干，就不怕咱们赖账。”
“我哪里敢有赖账的想法？我是感慨这帮人，胆子大胃口也大！”
陈爸啧啧两声，接着说道：“你想想看，一两百万的单子，什么都不干，就分走百分之三十五。比咱们辛苦干活的，都挣得多。”
陈瑞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啊，是光看到人家吃肉，没看到人家挨打。拿这个钱，是要担风险的。别看今天风光，明天指不定在哪呢？像咱们这样老老实实地挣点加工费，才是最稳妥最长久的。”
陈爸喝了口水，点头道：“你说的对，咱们没那个命，还是老老实实地挣辛苦钱吧。”
说完又“咦”了一声：“你这一套一套的，都是从哪里学的？”
“还能是哪里学的？书上学的呗。”
陈瑞坐下来，接着说道：“爸，你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个老板，手底下有一百来号人呢。你得多读书，多看报，可不能落了伍。”
“你小子，反了你了，都开始管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