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央醒来时,男人已经去上早朝,昨日的胡闹其实两人都很难受。
他顾着她身子并没有很过分。
叶央自己虽不甚满足,但心中是满意的,他会顾着她的感受,或许他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冷漠偏执。
至于那小院,她是不会再去,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恐怕会对公主起恻隐之心。
但她如今难以自顾,无暇分神在他人身上,况且那人曾经害过她。
她的目光透过雕花窗牖落在院墙旁的凌霄花,不由得想起那庄子好像也种了这种花,天越热它开的越烈,花瓣的颜色也是火热的橘色。
这样炙热的花朵,她不禁想到沈珏,心潮蓦然起伏了下。
也不知他记忆有没有恢复,知晓她骗他,会不会怪她。
她心中顿时酸酸的,得做些什么才能不胡思乱想。
“少夫人,修竹小哥说晚些从任大夫那儿拿安胎药,先吃些东西。”喜儿端着朝食走了进来。
“我知道了。”
叶央看见喜儿手腕上戴着一个红色,上面系了一个铃铛,突然想起她替肚子孩子做的小兜褂还未缝制完,而且落在沈珏的庄子内。
“你待会替我拿些小孩用的面料,我想做些衣服。”
“好的,夫人。”
叶央用完朝食后,着手做起了兜褂,之前在庄子做的那件略微简单,她这次想缝绣制不一样的图样。
她想了想,脑中蹦出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小老虎或长命锁,毫无新意。
她看向喜儿,“喜儿,你说兜褂上绣何种图案与别样不同。”
喜儿笑了笑,“夫人,奴婢老家有种习俗,会将爹娘名字绣在小孩兜褂上,寓意爹娘无论在在哪都会护着自己的孩儿。”
“有这种习俗吗?”叶央不解。
喜儿说:“因奴婢家乡曾有个传说,很久以前刚降生的婴孩在夜晚会被山神怪偷去,百姓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阻止他,后因一户人家无意将婴孩的爹娘名绣在兜褂上,说也奇怪,就他家的婴孩完好无事,所以后人接效仿此等做法。”
叶央一听来了兴致,“确实与众不同,那我也试试。”
简单的兜褂,其实缝制起来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因是她第一个孩儿,她更不想敷衍了事。
直到天暗,油灯燃起,兜褂才渐渐绣好,只差一些收尾的针线。
叶央十分专心,就连男人走进屋内,她也感觉不到。
“这是什么?”宋南盯着她手上的火红的兜褂。
叶央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了弯,复低头继续忙活,“你看不出来吗?”
昏黄的光线洒在男人的脸庞,将他的轮廓衬托得越发深邃,如玉般手指从面料上滑过,“大概是央央穿给为夫看的。”
叶央听着他的胡话,脸颊一热,嗔道:“这么小,像我的穿的吗?再猜。”
宋南笑了笑,清浅中带着一丝戏谑,“是为夫看走眼,这么小只能兜住夫人其中一个。”
叶央脸红的更厉害,干脆把线咬断往他怀中塞去,“你看看到底是什么。”
宋南不过是逗逗他,不用展开也能辨出是孩童的兜褂,只是一想到她腹中那个孩子,心底别扭还在,似乎又不得不面对她与沈珏相处过的两个月的事实。
他并不是不信她,而是不相信沈珏,男人劣根性岂会不知,在喜欢女子面前,就算是他也难把持住。
更遑论对沈珏有着极大诱惑已为人妻的她。
他为了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那段时日所发生的事,可他心中对这个孩子始终无法释怀。
真会这样巧,她离开那日便怀上了自己孩子吗?
“你绣的都很好看。”男人粗略的扫了一眼,既没有流露出失落,也没表现出不耐,只是恰到好处的夸赞。
可叶央依然觉得他很敷衍,因为她绣的精髓他还未发现。
“宋大人,能否仔细看看,我可是费了一日才绣好这件兜褂。”
叶央干脆将那绣有名字的那一面在他面前展开。
“喜儿说他们家乡习俗,若将父母名字绣在兜褂上,会庇佑自己的孩子,保他平平安安.....”
后面的话宋南只听了个大概,他视线紧盯着兜褂上的两个名字。
小娘子甚至绣的他的字。
宋颜真。
“你绣的我的名字.....”
男人深潭般的眸子荡开一层不明显的涟漪,小幅度的颤了颤,细碎的微光在眸底慢慢凝聚,死寂般的潭水逐渐变动清亮。
他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剥落。
叶央见他神色凝重,以为他不喜,征询的问着,“如果你不喜欢,要不我换成其他图样。”
“少夫人,安胎药熬好了。”喜儿不适宜的声音响起。
“送进来吧。”
喜儿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少夫人,安胎药可以喝了。”
“好,拿过来给我。”
喜儿将药碗放在八仙桌上,叶央接过,却被男人猛地扣住手腕。
她吓了一跳,碗中的药汁洒落出来。
男人抿唇不语,手愈攥愈紧,眼中流动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南松开她的手腕,从她手中端过药碗交给喜儿,“药凉了,拿去重新热。”
喜儿不敢多问赶紧接过药碗退出屋内,她摸了摸药碗,分明还是温热的。
“夫君,这药并没有凉....”
“乖,听我的。”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将女人搂紧怀中,闭着眼感受她柔软的身子。
她肚子里真的是他的孩子吗。
男人将手放在她的腹部,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感受她腹中的小生命,没有他想象中的跳动,却更加令他不可思议。
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这就是他们的连结吗?
叶央觉得他有些怪怪的,昨日好像都对她腹中孩子表现的不甚在意,怎么这会......
“夫君,你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吗?”她问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愚蠢的问题,谁会不喜欢自己孩子,但对着宋南,她却不那么确定。
男人敛下眸子悉数情绪,只是眼梢的薄红让他显得多了一丝温情。
他望着叶央,眸底暗色变得浓稠,难得的心虚让他猝然紧张,嗓音悄无声音地紧绷了起来,一字一句,“我在意他,但是这世上最让我在意的便是你,所以....”
“无论如何,也别离我而去,否则我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他突然无比庆幸,留下这孩子的命,或许他能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若是他的孩子,他自会好生教导。
他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抚摸,眼中是汹涌的狂风恶浪,一层层浪花连同她一起卷入他的海域。
“应我,央央。”
男人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含住了她的唇。
女人被他灼热的气息裹挟着唇舌,当察觉到他逐渐失控时,没想他突然停了下来。
她轻轻喘着气,听见男人磁沉嗓音响起,还夹着一点欲求不满的愠意,“只怀这一次,无论男女。”
叶央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本就生的好看的她,越发显得眉目娟秀动人。
眼前的宋大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喜欢这样的他,她踮起脚尖回吻住他。
“宋大人,我应你。”
........
用完晚膳后,两人便分开,宋南去了书房,叶央继续缝制兜褂。
没过多久,喜儿慌忙的走进来,“少夫人,夫人回来了。”
叶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她放下手中的衣料,站起身,“既然母亲回府,我自然要去见见她。”
喜儿扶着叶央的手臂,“夫人若是知晓您平安回来定会很开心。”
叶央笑笑没有搭话,她不知苏氏心中所想,也不愿多做猜测,扰人也自扰。
她刚靠近院子便听见苏氏的声音,似乎在对另外一个人说话,不由得停下脚步,想先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苏氏声音并不小,她听得很清楚。
“颜真,若不是任大夫告诉我,我都不知晓叶氏怀孕,你怎么不早些派人传话给我。”
“她的确怀有身孕。”男人沉静的嗓音毫无波澜。
“那你为何要任大夫开断胎药,你怀疑她?”
叶央和喜儿都听见。
这一瞬,她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浸入了一池冰水,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喜儿不忍,小声唤道:“夫人....”
她落荒而逃般的转身离开,原来他一直认为肚子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都来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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