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胜深吸口气,缓了好一会才压下了心里的震惊,道:“祸闯得这般大,此刻若是孝公在栎阳,以他的性格定是要弄死嬴驷的。”
“只是现如今主持大局的人是卫鞅,也不知他会不会动嬴驷。”
楚易安没有兜圈子,直接说了卫鞅的决定。
卫鞅是坚决主张变法的,再加上孟西白三族施压,他无论如何也得秉公处理,否则难以平息三族人的怒火。
只是太子尚未及冠,少年犯法不加肉刑。
所以太子只是罚了俸禄收回封地,颁布罪己诏和亲自为死者送行。
可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如何能平民愤?
卫鞅显然也清楚这点,于是又让人将太子左傅嬴虔,太子右傅公孙贾押了上来。
当着孟西白三族人的面,这二人一人被割去了鼻子,一人被刺字流放,这件事才总算按了下去。
卫鞅又为白氏一族封了赏,孟西白三族人高呼左庶长万岁后收农离开。
卫鞅虽然解决了此次危机,却因此彻底得罪了嬴虔。
变法之初他就得罪了所有贵族元老,只有嬴虔坚定的站在他们这边。
新法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施行,是有卫鞅、秦孝公和嬴虔三足鼎立支撑变法,才让其他势力难以撼动。
可如今嬴虔退出,只剩下卫鞅和秦孝公两人,他们俩若是生出一点嫌隙,大局都将倾覆。
为了秦国,嬴虔受此大刑虽然不会反对变法,却也不会再出面解决任何问题,他将自己封在了府邸。
秦胜今天晚上的心情极为复杂,就没平复下来过。
思来想去半天,他叹气道:“卫鞅这是……牺牲了嬴虔。”
楚易安嗯了声,不置可否。
秦胜抿紧了唇,变法本就不易,卫鞅还得罪了嬴虔……
沉默半晌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嬴虔身份到底不一般,处置他这样一个朝野重臣,虽然能稳定国中局势,可卫鞅却将自己推入了更为艰难的境地。”
“以卫鞅的才智,若要为嬴虔开脱肯定是能做到的,毕竟嬴虔只挂了个虚职,太子变成这样属实不是他的责任。”
“但是卫鞅怕彻底寒了孟西白三族人的心,也怕引起别的事端,基于大局考虑,这才下令处置了嬴虔。”
“嬴虔就刑护法,心里定会恨毒了卫鞅,维护变法的决心多少肯定也会动摇。”
自古以来为了大局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秦胜能想通其中关键。
但是这种权衡利弊后牺牲重臣的做法向来都是国君的权力,卫鞅只是一个左庶长……
他这么做,真不怕秦孝公多想吗?
反正秦家若是这么做,上头那位不只会多想,还会赶紧以此为借口朝着秦家发难。
秦胜现在只希望嬴驷能争气一点,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切全都因他而起,若日后还如以往那般,实在对不起嬴虔的牺牲。
楚易安没有回答秦胜的问题,又将问题拉了回来:“扯远了,这是好几年后的事呢,等之后故事到这里了你自己补充上去就行,我就不再赘述了。”
“说回当下,也就是卫鞅下令斩杀了七百多人后,又下令将郿县县令也给斩了。”
“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县令还以为自己顶多是丢官,没想到会被赐死。”
“赵亢怎么说都是名士,为了做出一番功绩才入仕为官,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从一开始就不会来,而是跟着他哥哥去齐国稷下学宫修学去了。”
楚易安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话题还是稍微歪了那么一点,又修正了一下。
“反正就是这样,卫鞅杀了七百多人,又杀了县令后,让隐居在神农大山深处的墨家巨子很是震怒。”
“他认为秦孝公和卫鞅是以变法之名,行杀人之实,于是派出剑士下山诛杀秦孝公和卫鞅,以慑天下暴政。”
秦胜提笔写字的手一顿,抬起头来:“墨家?这又是何门派?”
楚易安嘿嘿笑了笑:“墨家,跟之前的鬼谷子相比,若说鬼谷子崇尚法治、权谋和兵学,认为只有这些力量才能消灭人的恶性的话。”
“那墨子可以说生来就有颗悲天悯人的心,很是不喜治国弄权那一套,他们一生所学都为了拯救贱民。”
“墨家有十大主张,其中最有名传播最广的便是兼爱、非攻。”
接着楚易安详细给秦胜说起了墨家门派。
秦胜越听越入迷,入迷之余心中不禁越发好奇:“究竟有多少个门派?除了鬼谷子和墨家外,是不是还有其他?”
楚易安嗯了声,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秦胜:“那可太多了,百家争鸣啊,那可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空前盛大的文学时代。”
百家?
秦胜的心颤抖了一下,突然放下了笔,神情越发郑重:“详细说说。”
楚易安:……
楚易安噎住,嘴角抽抽,眼里的光都暗了下来:“太、太多了,而且都是些特别文绉绉的东西,我、我背不下来。”
那么多呢,每家的主张都不一样,怎么记?
除了专门研究的人之外,应该没人能全都记下来吧。
看着秦胜眼里强烈的求知欲,楚易安羞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但凡我好学一点……”
秦胜:……
秦胜虽然失落,但也知道能将秦国的历史记得这般详细,怕是已经很为难楚易安了。
也不知她翻阅了多少遍典籍。
再要让她去记那么多家门派的学说并详细记下来,确实是为难人了些。
楚易安能将其中最有名的几家门派记下来就已经很是不错,不能要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