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天是个清官,但更是出了名的犟。
他认准的事儿,就必须有个结果,谁也别想敷衍了事!
对于陈东的承诺,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一个人挖土,烧砖,最后盖个房子,这是对政策的最好响应。
什么是集体主义?
个人不给集体添麻烦,这才是真正的集体主义!
刘青天内心分外激动,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需要树立标杆。
在公集体的政策下,大家都吃大锅饭,有人卖力气,有人偷奸耍滑。
刘青天敢怒敢言,多次在会上拍桌子,怒斥这个‘伪集体主义’,比走资派更可恶!
不过,没人敢响应。
如今陈东的出现,让他离自己的政治理想更进一步。
……
刘青天的到来,本来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吴家沟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本来大家就都在家里等着问话,不管老幼都闲的浑身难受。
此时突然有人注意到,刘晴天好像在陈家待了很久。
这一句话瞬间让人心惶惶的吴家沟重新散发活力,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转移。
刘青天的突击本来就很神秘,而陈东家又是唯一一座砖瓦房,弄得比吴家都气派。
估计,陈东要倒霉!
在所有人看来,陈东过得好,本来就是一种罪过。
奈何这小子脑子活泛,手里还有枪,不可一世的吴全友都去给他当劳工,谁都拿他没办法!
一时间,吴家沟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幸灾乐祸。
终于有人能治陈东了!
一群闲汉蹲在门口,晒着阳光吹着牛逼,一个个高谈阔论,分析政策,又给陈东对号入座。
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已经把陈东的罪名定好了。
就在这,刘青天率先从屋里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对准陈家。
本以为陈东会被人押送出来,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刘青天面带笑脸,非常慈爱地拍在陈东肩膀上。
那种亲密感,让人觉得他们认识了好多年。
吹牛逼地闭嘴了,定罪名的也闭嘴了。
……
大队公社。
刘青天面色铁青地坐在中间的领导位,十几个公社成员位列两旁。
现场气氛压得人心慌,队长始终冷眼瞪着吴全友。
吴全友大气都不敢喘,也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顺着耳后就往外淌。
所有人都知道,是吴全友的好儿子把事儿捅出去了,子不教父之过,他这个当爹的是最大责任人!
连续两天,刘青天亲自带队,挨家挨户地走访调查,可一点结果都没有。
这正好戳在刘青天的逆鳞上,任何没有结果的事儿,都是自己对职位的亵渎!
“说一下吧,怎么办?”
终于,刘青天沉声吐出一句话,让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凝固。
半晌儿,无人回应。
刘青天咳嗽几声,低声道:“不知道怎么办,还是不想办?”
依然无人回应。
“各位都是经过考验的老同志,既然你们没办法,那就我说吧。”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刘青天,想听他下一句话说什么。
“炼铁的土窑我去看了,也找人问过,那个窑产不出大件。”
生产队长瞬间长呼一口气,看样子,问题不大。
“不过……”刘青天话锋一转:“东西不大,但性质不同!”
“除了固定生产任务,你们什么都不要搞了。”
“啊?”
吴全友立马瞪大眼睛:“您不是说要响应政策,实现自给自足吗?那我们还怎么发展?”
“发展?”
刘青天露出个让人心底生寒的笑:“你们该发展的是思想觉悟吧?”
“还是那句话,这事不算大,但是必须刹住这股风,否则以后你们越搞越大,是不是还要自己造枪造炮啊!”
“你们吴家沟的人想干什么啊?!”
吴全友连环炮似的发问,问得所有哑口无言。
这种无声的回应,被刘青天当做回答。
没人反驳,那就是认同!
就这么干!
……
半个月后,一个信封送到村公社。
“《关于吴家沟生产队思想整顿决议》”
生产队长拿到看见这行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果然,一切已成了定局。
只不过,信里又提前一件事,要求向陈东同志学习。
生产队长狠狠一拍桌子:“什么东西!”
“一面不让我们发展,一面要向陈东学习,自相矛盾的决定!”
生产队长是个大老粗,脾气火爆,直来直往,是个典型的武将性格。
相反,吴全友是个文官。
他看见这封决议,只是短暂地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不矛盾。”吴全友轻叹道。
“既不让干,又让干,还不矛盾?”生产队长拔高嗓门喊道。
吴全友苦笑几声:“这决议写得很明白,提倡自给自足,但前提是不能损害公集体利益。”
“我跟你举个例子,陈东自己挖土烧砖,这就能提倡。”
“如果陈东用队里的砖盖房,这就不提倡。”
生产队长瞬间愣了:“你的意思是,自己自足的前提,是保证公集体利益。”
“是这意思!更直白点,你能从源头生产,那你就是标杆!”
吴全友看问题很透彻,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说得队长心服口服。
可现在的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像陈东这么有本事啊!
生产队长凝神想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听说,你最近和陈家走得很近?”
“啊?”吴全友面色一红:“我、我就是正常帮忙。”
生产队长兀自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