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燕扔出一个枕头，赵小芸将头一偏，轻轻地躲了过去。
“大伯娘，安静，安静……”赵小芸越是嬉皮笑脸，李彩燕越是怒从心中起，嘴里喷出一个又一个难听的骂语。
赵小芸由着她发泄，自己则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点着小脚丫。
悠闲又自得。
她不是闲得慌来听李彩燕骂人的，而是来看好戏的。
骂声天天有，好戏不常有。
李彩燕骂了许久，赵小芸也当全然听不到，屋子里还有别的病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彩燕，恨不得将这个恼人的婆娘门牙打掉。
骂的时间长了，李彩燕口干舌燥，偏偏她的脚趾还才刚刚截去，痛的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只能忍着嗓子的干涩那眼睛瞪人。
安静了，屋子里的空气也好了很多。
赵小芸幽幽然开口，“大伯娘，我已经报警了。你等着警察来抓你吧。记住我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彩燕呵呵冷笑，看傻子一般看向赵小芸，“你呀，还真是蠢，说你什么好呢，我就是去你家串了个门，什么都没干啊，你还用危险武器老鼠夹子夹到了我的脚趾，害的我……”说到这，李彩燕的声音就带着一分恶毒，“你伤害了我，应该报警的人是我，现在你报了警，正好我也什么都不用做了，一会警察来了，你就等着被抓吧。赵小芸，牢里是个什么滋味你恐怕还没有尝过吧，像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进去没多长时间，恐怕就有人对你献殷勤吧，不过那殷勤的滋味想想应该不太好受。”
只要一想到赵小芸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能在监狱里度过，李彩燕就精神大振，神色狰狞。
病房里的病人只觉空气都有些逼仄，呼吸不畅。他们这个病房里都进了什么人，这女人是神经病吧？一说话，背后都冷飕飕的。
病人可能有点想多了，李彩燕跳脱不过两秒，屋子里有人敲门，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就走了过来。
李彩燕大喊，“警察同志，你们将赵小芸抓去，你们将她抓走，你看她把我害的，我的脚趾头都没了，都是被她家的老鼠夹子夹住的!你们将赵小芸抓去监狱里，我恨死她了!”
“同志，这里是病房，请保持安静。”小周同志不怒自威，坐在李彩燕旁边的凳子上，她就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我们是来问你问题的，请你老老实实的回答。”
李彩燕缩着脑子，不住地点头，“嗯嗯。”
“请问你在纺织厂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偷拿过厂子里的棉花？”
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惊的李彩燕瞳孔骤然睁大。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李彩燕同志，我再问你一遍，你在纺织厂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拿公家的棉花？”
这次小周同志说的异常清晰。
李彩燕猛然转头看向赵小芸。
怎么回事？警察不是来找自己调查昨天晚上的事情吗？为什么会问自己纺织厂的事情？
赵小芸向李彩燕投去十分灿烂的笑容，明媚的如同春天的阳光。
“大伯娘，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啊。”
对于李彩燕偷拿公家棉花的事情，前世的时候，赵小芸就有所耳闻，后来，李彩燕拿的次数多了，越发不知道收敛，由原来的每天下班只拿那么一点，变成每天下班都往衣服里塞上几斤。
在缺衣少食去的八十年代，棉花还得用票据才能购买，李彩燕自己一个人就偷了大约能有上白斤的棉花，用这些棉花，李彩燕做了不少的棉衣给家里人，穿了一个冬季的棉衣，她立马就会安排上新的棉花，十分奢侈。
就算娘家人都有了棉衣，李彩燕家里还有不少存货，那些棉花存货都被她放在了屋子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就等着空闲的时候将棉花拿到黑市上去卖呢。
现在警察追究起来，李彩燕身子就抖了起来，赃物就在家里面堆着呢，她腿脚不便，根本不可能将赃物转移。
“我……我……我没有……”李彩燕嘴唇哆嗦，说话一点都不利索。
“李彩燕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偷拿公家的财物，可是大罪。”小周严肃说道。
赵小芸在一边煽风点火，“警察同志，经你们这么一说，我记得我好像在李彩燕同志家里面发现过纺织厂的棉花，装棉花的袋子还有纺织厂的标志。现在家家棉花紧张，李彩燕同志还要偷窃，实在不能被原谅，警察同志，我现在就领你们捉赃。”
一听说要去搜家，李彩燕不淡定了，拿起桌子上不知道谁放在上面的水果刀，朝着赵小芸的后背捅去，“我杀了你这个贱人，我让你害我，我让你害我!”
小周不愧是警校出身，眼疾手快，一个快步就将李彩燕手里的水果刀踢走。
“李彩燕同志，你这是谋杀未遂，等你病情有所缓解，我们要将你送去监狱!”
小周朝着手底下两个人说了两句，那两个警察就留在了病房门口守着。
赵小芸回头，朝着李彩燕做了一个鬼脸。
谋杀未遂，杀人纵火，偷窃公家财物，种种罪责加在一起，在严打的时候，能让李彩燕在监狱里蹲个几十年!
等是三十年过去，李彩燕从里面出来，也是个废人，早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对自己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刚才那把水果刀赵小芸不是没有看到，就预备着让李彩燕这个蠢货犯错误呢，想不到李彩燕还真是冲动，脑子都不动直接就进了自己的圈套。
一切安排的刚刚好。
赵小芸和小周去了赵大磊家里面，真的搜到了李彩燕家里的棉花。
到了晚上的时候，警察同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轮椅，直接将李彩燕推去了警局问话。
在狭小的空间里，李彩燕面对警察一句句的质问，呼吸不畅，还想估计重施紧闭嘴唇不说话，可是上次和这次怎么能一样呢，上次是赵大磊全部顶罪，这次李彩燕再也找不到啥替罪羊，经过一个晚上，她顶不住压力，全部招供。
在口供纸上，李彩燕签名按手印的时候，眼角的泪珠缓缓落下，她不明白，自己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
赵红珊也有相同的困惑，此时她被关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紧张无措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