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并非是她真的天真无邪,而是她有心利用了他。
早在出现在那个地方之时,她便觉察到那个男人不一般。
她虽然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他,可确实觉察到了人的存在与气息。
她的坚韧不拔是假,本是装给那人看的迷烟 。
她一开始便细细揣度过,如若周边有人,便不会坐视不管。
若非当即对她痛下杀手,便是于心不忍放过她。
好在,她赌对了,也赌赢了。
当时的确有第二个人的存在,那个人也的确心软,虽未曾放离,却照拂有加。
那刹那,她感念他。
她的确真心相信过他,只是她身边虎狼环伺,几近龙潭虎穴,不会有人上赶着为她而来。
那些人与那些日的怪事,他碰巧的出现,让她悄声提高了警觉。
那段时日里,掺有真心,也不无假意。
在她心里,相较之下,假意不及真心,真心却也难比假意。
故此,生有了那段相伴不离的日子。
她最初信过他。
可他能在那处地界里,随意出入,对所需之物触手可及。
无人阻拦,无人看守。
任由她们随意走动,纵离开屋子,也不阻拦、围困。
饭菜热腾、奢靡,长久无人搅扰。
她深觉异常,留悄声了心眼。
面上虽无强烈反应,却在不动声色的触察。
观察男人,观察周边人。
一如一些细微,不经意流露的动作,一如周边的陈设。
她甚至未曾有过,一刻的松懈。
并非男人的扣押,使得她长居,而是她暗自不愿离去。
附近只他一人的气息,不由得让她生疑。
若非他们神出鬼没,便是单纯的巧合。
可那段时日,忽起之事太多,她宁愿相信是他们神出鬼没,也不愿将一切归为巧合。
她悄然收起那份信任,只觉那伙人不简单,男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故此,她处心积虑接近、利用。
她知晓,仅凭她一人离不开深宫,故而,起了异念。
决心另谋他路,不再坐以待毙,苦等霍时锦松口,主动放她离宫。
她给予他感情里的美好、甜蜜,她赌那样冷心冷情之人,未曾历经过刻骨铭心的情,也从未见识过真心、关心。
她佯装乖顺,由衷关心男人,几近对其听之任之,叫他离不开她。
她悄然占据着他的心,时不时轻抚。
她始终知晓自己想要什么,也隐隐向着自己的目的靠拢。
她自知他与她并非一条船上之人,也走不成一路人。
她知他们目的不纯,意图不轨。
网开一面,长久豢养,也不过价值所在。
她明了,他们不会久留她,她的存在,于他们而言,是隐患。
故此,她选择自救,选择先下手为强,利用他。
离开之前,她皆信他,故而,一直未生有太大的动作。
可眼下她平安复返,足以印证她先前兴起的猜测 。
那个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他伪装成同她有一样遭遇之人,委身为受害者,久久闭口不言,静待她有所察。
他竟想同她长此以往,避世而居,归隐山林。
可能吗!
他想求一个长久伴身之人,一个无私奉献,且能给予他温暖之人。
他要她天真烂漫,单纯无邪,他要她乖巧灵性,安安静静。
他从未感知过情爱,想求一个只属于他之人。
他要那人永远怀揣暖意,不离不弃。
他想要她永远天真、无知,长久不离。
可她从不是那样的人。
她虽不喜欢这个世间,却答应过旁的人会好好活,她答应过小傻子,不会寻死。
除了他,无人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她延残至今,苟且偷生;她历经万般苦,却从未妥协于命运。
她坚挺向阳,次次逢生,并非为了将自己的性命,留给他们这些无端之人。
她利用他的真心,诱哄他心甘情愿带她离开,离开皇宫,离开大嫣,自此恣意一生,无拘无束。
她悄然靠近他,无声占据他的心。
纵使不是情爱,也会是他心中极难忘怀之人,是不同于旁的人的存在,
迫使他心甘情愿带她走。
那人确实太傻,太愚钝,只一点若即若离的感觉,便舍不得,放不下。
他能去而复返,她未曾料及。
她原以为,在那种极端的煎熬、撕扯,与理智压抑下,他不会那般快找上她。
可因为亏欠与目的,她仍旧义无反顾折返,只身重合。
她未料及,他动了真情,那个吻,她有所察,有意避及。
只短短的时日的相伴,他便有了这般强烈的反应,远远 出乎她的意料与预想。
她莫名愧疚,想要停手,可人心,本就无以操纵。
她不会轻易寻死,自不会为了显浅交集之人,以命相护。
她刺入的一瞬,便确保不会伤害自身。
纵使那个人于她有过照拂,也不值得她为此抵命。
其实许多事,她皆有所料及,独霍时锦是个意外,她未曾料到,他会穷追不舍。
按原先的计划,她决心坦诚。
告知她的离意,与数年的委身、不情愿,央求他带他离去。
在心口那份蠢蠢欲动的念头催动下,他定不会无动于衷。
待踏离宫门,她会顺势离开京都城,隐于茫茫人海中,藏匿踪影。
时日一久,他自会忘了她。
自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快哉一世。
她未曾料及,会碰上丧心病狂的霍时锦,白白浪费一番苦心,将人吓离。
想来,一时半会,他也不会来寻她。
他不主动现身,她也无法得知他眼下的藏身之所,离宫之事,只得被暂且搁置一旁。
她对他,也仅是愧疚。
他苦心谋划一切,她处心积虑利用,算作扯平,谁也不欠谁。
他往后会遇见很多的人,亦不会永远记得她,她们皆是彼此人生里的过客。
待时间如期而至,自也会散离。
他无微不至,体贴入微,悉心照顾,她无声关心,乖巧听话,默默陪伴,她们之间便算是就此揭过,谁也不欠谁的。
眼下除却温养,她也做不了什么。
等着吧,他总会来的。
以她对情爱的了解,除了放下,便是舍不得、离不开。
一如她对霍时锦当年的执着,宁愿互相折磨、折腾,也不甘一时狠绝,放过彼此。
或许这一生,几经纠缠后,她们之间只会是这样的苦果,无一例外。
纵使她如愿离开深宫,纵使往后天各一方,阴阳两隔。
该放不下之人,还是会难以割舍;轻易爱上之人,未必能轻言放下。
进过心之人,不会只喜欢一次。
一如见血封喉的毒药,除却枯等,无以得解。
或许她做错了,拉了个无辜之人进局,明知爱无解,偏看他苦苦挣扎。
可命本如此。
情出自愿,爱即自甘。
纵她生有浑身解数,手段高明,也难抵坐怀不乱。
他自甘动情,她以身为局,皆是心甘情愿之徒。
本是你情我愿之事,何谈对错!
自古,动情之人皆难终了。
情难自控,逢赌必输。
她们并非三岁孩童,活至这般年岁,俨非无知。
她啊,于万千情局中,下场算不得太好。
无疾而终的爱,看过、尝过太多。
一次阴阳两隔,一次爱而不得,一次纠缠不休。
她怎会不知!
无非早已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