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小的一团人偶最后化为一道白光托举着江京九和福满满两个人上了岸。
江京九以为自己做了个梦,浑身真实且湿漉漉的淌着水,针扎似的寒风刺进皮肤时,他才恍然清醒。
所以福满满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江京九坐起身,伸手探到福满满鼻孔下面试探她的呼吸。
他感受到了,刚吹出来的气体有一丝温热。
福满满嘴里吐出一大口水,眼睛却闭着。
白光悬浮在空中凝结成半虚的人偶实体,虚弱不堪地撩起半个眼皮,飞到福满满身上,他最后一句话是,“记得约定。”
最终淡化虚无消失在她身上,好像和她融为一体了。
江京九目睹了一切还是觉得不真实,揉了揉眼睛,如果是真的,他还有好多话想问那个小东西。
如果是假的──
那他现在岂不是也死了,到天堂见到天使了?
“救…救我妈妈…”躺在雪地的女人蓦地抓住江京九的手,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江京九把耳朵凑近一些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他不屑轻嗤,“这种时候都自顾不暇了还在喊救妈妈,不自量力。”
江京九一手插进她颈下,一手伸进她腿窝下面,轻松地抱着福满满从雪地里站起来。
颀长的影子穿过浓雾迎着风雪,踩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奏响夜的篇章。
几个小时前,还开玩笑地说要救她,现在真把她救了。
只是以这么狼狈的状态。
他得赶紧拦个车,去医院,不然他们两个要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福满满半梦半醒着,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空中飘荡,她轻轻呢喃:“我是到极乐世界了吗?帅哥你长得帅,喜欢…”
没想到天堂福利这么好,死了还发帅哥。
江京九颠了颠怀里的人,将她竖起来,让她趴在肩膀上,单臂抱着。
他甩了甩手腕,空出手来按另一只手的腕表按钮。
打开定位器,商占会在最快时间内找到他的位置。
就算拦不到车,也不会冻死在路边。
他苦中作乐笑了笑:“知道我帅,也喜欢,还不跟我cp滴滴。”
福满满声音弱如风,“我都死了,还要跟男人谈恋爱啊,那也太没有鬼道可言了。”
她感觉浑身僵硬,像脆脆冰一样,只要别人用力动动她,就会破碎成渣。
“在冬天的江水里淹死的鬼都这么冷呀,冻死鬼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福满满意识模糊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
江京九不知负重多少公里,一路上没遇到一辆车,积雪到他小腿一半的位置,一脚深一脚浅强撑着进了医院大门才倒下。
只是怀里护着姑娘,就连倒下也是往后躺的,身子重重砸进雪地里。
“现在不用死了。”
额角的伤口和头发、睫毛上挂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他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念叨完才合上了疲惫的眼皮。
医院值班的门卫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叫了急诊护士医生,闹起一阵不小的喧嚣。
雪花还在扑簌簌地下坠,很快落了两人身上薄薄的一层。
护士想要分开他们时,江京九的手臂像焊死在福满满腰上,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两人放在一个担架上先抬进屋,之后再想办法给他们抠开。
陈仔下楼经过急诊时,瞥见担架上满脸是白霜的男人,只露着五官,感觉似曾相识。
男人怀里扣着一个衣着清凉的女人,头发冻的硬邦邦像筷子,直直贴在脸旁、后背,完全看不到容貌。
一双漂亮匀称的腿实在吸睛,冷的发紫,看着多半像冻死了。
想起腿,陈仔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他大哥那花瓶大嫂的美腿…
陈仔愣神了十几秒目送担架进了急诊室,才想起来大哥母亲吩咐他回老宅给朱朱姐取佣人煲好的鸡汤。
急匆匆地晃着腿走了。
福满满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掉进冰冷的江里,又被人捞起来扔进炉子里拿火烤,她知道在做梦,而且身上很湿全是汗,可就是睁不开眼。
还梦到,梦里有一个帅气的小男孩,笑着对她说:“一定要好好活着啊,我的满满麻麻,你还要过更幸福的人生呢。”
紧接着那个小男孩脚下像装了传送带一样,挥着手朝她反方向飘远。
“啊——”一阵没由来的心悸难过,病床上福满满那双蝴蝶翅膀般的睫毛猛地掀开。
她拧着眉,口呼吸,浑身燥热,汗液黏腻浸湿了病号服和身下的床垫。
入眼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病床周围拉着浅蓝色的帘子,应该是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福满满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下床。
脚一沾地,腿没用上力,扑通一声,福满满狼狈地摔了下去。
摔倒的条件反射是拿手去撑,可没撑住这份重量,福满满的脸结结实实怼在了地上。
她高挺精致的鼻子传来一阵阵酸疼的感觉,眼泪顺着泪腺迅速往外涌。
福满满明明记得,在水里她的身体一切正常的,怎么睡一觉连点力气都没了。
“医生。”福满满一张嘴发出的声音比劈了的喇叭还要难听,她自己都被惊讶到了。
她真的是落水,而不是遭遇了什么重创吗?
而且这细弱的跟蚊子一样的声音,怕是等到过年护士站的值班人员也听不到。
恰时,病房里响起脚步声,福满满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穿着球鞋,长相精致穿着打扮时髦的寸头男人。
他温和一笑,“这位小姐需要帮忙吗?”
要,当然要。
福满满没说话,这声音太难听了,她不敢再张嘴。
努力点点头,默认男人帮她叫医生。
在福满满疑惑的目光下,那男人伸出一只手,揪着她病号服的领子,闭着眼把她提到了床上。
然后又闭着眼掀开帘子,进了里面。
难道不是说好了帮忙叫医生的吗?
他难道是瞎子?怎么还闭上眼了!
看来不说话是不行了,她又扯着破锣嗓子尴尬道:“你好,可以帮我叫医生吗?谢谢你。”
沉寂了十几秒,福满满好像听到帘子那边有偷笑声……
她有点生气,嘟囔:“要笑就大大方方笑呗,掖着藏着的偷笑别人,真没素质。”
“哦。”帘子那边响起男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让他笑,还真笑上了!
到底是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