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太公被孙悟空的一句话呛的无言,只能跟着坐下,对陈启问起正事道:
“听高才说,两位长老都是自东土大唐来的?”
“没错,我等奉了唐皇与观音菩萨的命,前去西天拜佛取经的。路过此地,原是想要借宿一晚,外加补充些干粮物资的。”陈启点头回答道。
“还认识什么唐皇,还有观音菩萨啊,听上去怪厉害的啊,”高太公跟着点头称赞,内心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又道,“那长老怎么就从借宿变成降妖了?”
“既然要借宿,那顺手便捉几个妖耍耍罢了,还能整点报酬,充作路资。”猴子插话道,“你府上有几个妖怪啊?”
“哎呦,哪说几个哟!我府上就一个妖怪女婿,就一这个都折磨得我受不了了,哪还说几个?”高太公连忙摆手痛苦道。
“那你把那妖怪的来历,本事大小,与我细细说来,我好替你降他。”猴子翘着腿,嗑着高才送来的瓜子惬意道。
“好好好,我这就说。”高太公点头,细细道来:“我们这村庄,也就是高老庄,自古至今,都是个清善之地,没见过魑魅魍魉,也没什么邪魔鬼祟作怪。”
“只有小老儿运气有些不好,没有儿子,生的三个,都是女儿。”
“大的唤名香兰,第二的名玉兰,第三的名翠兰。那两个从小儿配与本庄人家,止有小的个,要招个女婿上门,指望他照顾小老儿养老,撑门抵户,做活当差。”
“于是三年前,有一个汉子来了,模样也瞧的过去,说是福陵山上人士,姓猪,上无父母,下没弟兄。愿意与我作上门女婿。”
“小老儿见他没什么牵挂,也就同意了这事。他刚进门时,倒也勤谨: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昏去明来,其实也好,只是一件,有些会变嘴脸。”
“哦?怎么变?”猴子感兴趣问道。
“初来时,是一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就像个猪的模样!”
高太公说到这叹了口气,接着道,“食肠却又甚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彀。喜得还吃斋素,若再吃荤酒,便是小老儿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罄净!”
“那他为你劳作的时候,都是些什么收获?可能抵过他吃你的?”陈启敏锐意识到问题问道。
“这……”高太公被陈启问题难住,停顿后顾左右而言他道,“其实吃的多只是小事。”
“他如今又会弄风,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唬得我一家并左邻右舍,俱不得安生。
又把我那翠兰小女关在后宅子里,一发半年也不曾见面,更不知如今死活如何。因此知他是个妖怪,祈望长老发发善心,治他退去,退去。”
“师父,这老高也有点意思,不知是嫌那个妖怪女婿丑,还是单纯怕名声哩。”猴子在陈启耳边悄声说了句,便挺身站起道:
“治这妖怪有何难?今夜就帮你拿住,教他写了退亲文书,还你女儿如何?”
高太公闻言大喜道:“我为了招他作女婿,坏了我多少清名,疏了我多少亲眷?但得拿住他,要甚么文书?就烦与我除了根罢。”
啧啧,倒也是个无情的翁父。
闻言陈启暗暗摇头,听到现在,他哪还不知道高太公为何要赶猪八戒走?
无他,面子而已。
如今遇上了猴子,赶都不想赶了,只要猪八戒的命!全然不顾三年的翁婿之情。
孙悟空见了这高太公的凉薄姿态,也不恼,眯着眼转着头笑道,“不急,不急,等入夜吧,到时候事情就能‘结束’啦。”
高太公闻言欣喜,忙叫人擦好桌椅,奉上斋席,与陈启俩人一同吃过。
待到天晚之时,高太公迫切开口道:“要甚兵器?要多少人随?我趁早好备。”
“兵器嘛,”猴子站起嬉笑声,从耳朵里掏出绣花针大小的金箍棒,吹了口气,迎风而长,握在手中道:“我自有这个。”
“随从嘛,你那些随从看过去也没什么顶事的,不如再摆些茶果点心,招待我师父,我自去就行。”
见了猴子凭空掏棒的本事,高太公心下稍安,便要依孙悟空所说行事。
却被陈启拦住,“悟空,这次带为师过去看看吧。”
因为知道这一次所谓的妖怪,是未来的二徒弟,猪八戒,所以陈启倒是不用担心安全和拖后腿,决定跟着去凑凑热闹。
而见陈启对自己眨了眨眼暗示,猴子也就没反对,点头当做了同意。
高太公更没意见,在他眼里,陈启这个“师父”,应该比孙悟空这个“徒弟”更厉害哩!
这师徒一起出马,不更加手到擒来?!
稳辣稳辣!
于是当孙悟空让他带路先去后宅时,乐呵呵的便带着师徒俩人前去。
“就是此处了,我那女儿就是被困在里面半年了。”到了后宅处一扇被大铁锁锁住的屋门前,高太公停下脚步道。
陈启打眼一看,那铁锁无甚稀奇,就是一把普通锁,锁芯处灌了铜汁,无法用钥匙打开罢了。
但并不妨碍凡人用暴力手段破开,陈启为了以防误会,还特意看了眼猴子。
明白意思的猴子回了个眼神,上前用蛮力一扭,轻轻松松的将铁锁扭断道:“一个普通铁锁而已。”
铁锁既去,门扉自然开启,里面黑洞洞的,孙悟空示意了高太公一下,“你去喊你女儿罢!看她可在里面。”
高太公脸有惧色,咬了咬牙才挺身道:“三姐姐!”
高翠兰认得父亲的声音,听到后,少气无力的道:“爹爹,我在这里哩。”
猴子闻声望去,金睛闪动,看见了此女模样:
云鬓乱堆无掠,玉容未洗尘淄。一片兰心依旧,十分娇态倾颓。樱唇全无气血,腰肢屈屈偎偎。愁蹙蹙,蛾眉淡,瘦怯怯,语声低。
高翠兰顺着光亮,走到门前,一把抱住高太公,抱头痛哭。
猴子在一旁安慰道,“莫哭,莫哭,来,告诉我,那妖怪哪里去了?”
“不知去往哪里了。这些时日,天明就去,入夜方来,云云雾雾,往回不知何所。因是晓得父亲要祛退他,他也常常防备,故此昏来朝去。”
高翠兰勉强止住哭声,哽咽道。
“原来如此,”猴子点头宽慰道,“知道这些就够了,老高,你带令爱往前边宅里,慢慢的叙阔。
让老孙在此等他,他若不来,那是天意;他若来了,定与你剪草除根。”
“好好好,好好好。”见到半年不见的女儿,高太公显然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扶着女儿,欢欢喜喜的离去。
“这位翠兰施主倒是受苦了。”见父女俩互相搀扶着离去,陈启方才开口道。
“是啊,夹在他那个好面的爹和妖怪丈夫中间,最受难的应该就是她了。”猴子赞同道。
“这半年来,就因为这一把灌了铜水的铁锁,那高太公就忍心让女儿不见天光,也不知该说他够谨慎,还是够狠心。”
陈启说起刚才观察到的事,和猴子对视一眼,无言的双双摇头。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外来的和尚,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师父,那妖怪应该快来了,我准备变作那翠兰施主的模样,戏耍那将来的妖怪一番,再问问他的底细,师父是回去安心等我,还是?”
俩人原地感慨了会儿,还是猴子率先开口道。
“悟空可有障眼法助我遮掩一番?我看那妖怪囚人而不伤人,应当有几分善心,威势也不会太强,带我旁观一个如何?”
陈启收起思绪,看向孙悟空笑道。
猪八戒背媳妇儿这种名场面,他怎么能缺席呢?
虽然这个版本好像没有猪八戒娶孙大圣的情节,也没有那着名的喜庆bgm。
但有条件,他自然要做一个现场怪啊!
“嘿嘿,这有何难,师父你可莫看轻了俺老孙啊。”
猴子嘿然一笑,也不反对,拉着陈启一起进屋,在屋子边角处放下一个椅子,待陈启坐下后,吹出一口清气,又掐指念诀。
忽的,肉眼看来,陈启的身影连同坐下椅子,就消失在了屋里。
猴子对椅子上的陈启眨眨眼,示意他别乱动,自己来到床边,搓搓手怪笑后,摇身一变,变作了高翠兰一般模样。
不多时,屋外一阵风来,真个是走石飞砂。起初时微微荡荡,向后来渺渺茫茫。微微荡荡乾坤大,渺渺茫茫无阻碍。
狂风从窗户里刮入,呜呜作响,猛的,一个黑妖精顺风出现,站在了屋里。
果然如高太公说的一般,生得丑陋: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