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见楚渝质问的第一句话后，方景就明白，他俩这次必定是要闹掰了。
计划很美好，但现实总是会悄悄给计划上难度。
方景约罗砚见面的时机和目的全都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他知道罗砚这个点会去参加小叔叔的生日宴，他故意踩着点把人叫来，是想看看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改变未来的走向。
至于建立恋人关系——方景本就需要一个接近“自己”的理由，以前想到的办法成功率都不高，现在正好有送上门来的机会，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有了这层恋人身份，他就不用大费周章去调查自己某个时间段做了什么，只需要在跟罗砚见面的时候问一嘴就行，恋人之间聊聊生活日常，不奇怪吧？
反正罗砚一直都单着，对象的位置让自己先占占也没什么，又不会真的结婚，等他逮到了幕后主使，再跟他解释一遍就是了。
方景的这个计划非常完美，一箭双雕，进行的也非常顺畅，就是没想到结尾的时候，会突然翻车。
“他已经走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楚渝跟着方景来到一处无人角落，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方景倒是想说，可偏偏他不能说。
他是想过要把楚渝从无名星拉到大星上来，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楚渝掺和进自己的事儿里面，这对他而言，太危险了。
“没什么好说的，”方景破罐子破摔，“既然你都已经看见了，事实就是你所见的那样。”
“为什么？”
楚渝不解，“因为他精神力比我高？因为他在联邦里的地位比我高？还是因为……你被他标记了？”
方景沉默，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楚渝。
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错了……最初的最初，重生为方景的时候，他就不该想着从楚渝身上入手。
“我想进千夜的军校，他可以帮我。”沉默到最后，方景回了这样一句话。
“那你直接向他提就行了啊！”楚渝声音变大，“为什么一定要——你直接向他提这个要求，他难道不会帮忙吗？”
“因为我不想止步于军校，”方景回头看着楚渝，“我想走到更高的地方，而你，楚渝，你帮不了我。”
楚渝眼瞳颤了一下，下一秒他捏紧拳头，“不，不对……你不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方景反问他，“我们认识才多久？你真的了解我吗？你连我去世的那个朋友是谁都不知道。”
“别说了！”楚渝情绪失控，“我说了你不是！你就不是！”
“……”
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对视着，许久之后，方景率先挪开了目光。
他转过身去，站在几百层的高楼上眺望远方，轻声道：“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了，为什么要一直纠缠着我？”
楚渝又颤了一下，“你觉得我在纠缠你……是吗？”
方景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难道不是吗？”
“……”
“嘁……”楚渝笑了一声。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沙哑道：“我知道了。”
“…………”
脚步声逐渐远去，方景没有回头去看，但楚渝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的精神力感知着收进脑海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安静下来。
有风轻轻吹过，方景瑟缩了一下，感觉这上面站着有些冷。
他点开光脑，规划出去小叔叔生日宴的路线，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后，转身下楼。
换乘了好几班载客舰之后，方景来到了一处观景台上。
他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夕阳挂在天边，云端仿佛要燃起来了，火红的云海中悬着两轮紫月，竟莫名的看起来并不违和。
宴会现场一片火热，借着观景台上面的望远镜，方景能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跟罗砚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不是他的亲人。
方景突然觉得好难过，他背靠着夕阳坐下，任凭风将自己的头发吹乱。
正在宴会厅里接受各个机关高层敬酒的罗砚突然顿住，他下意识的望向某个方向，肉眼所能抵达的地方，只有一座观景台。
“……”
是错觉吗？
怎么心里突然难过了一下？
方景点了一批酒水外卖，无人机送到之后他就坐在这儿一个人喝起酒来。
上辈子他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喝闷酒，但上辈子他有赤影陪着，虽然今天见识到了赤影对待外人的另一面，但她在自己面前，总是很贴心又善解人意。
“我的赤影又去哪儿了呢？”方景用手撑着驼红色的脸想，机甲炸碎了可以重塑，赤影的意识还能重塑吗？
重塑过的赤影还是原来那个赤影吗？
无人可知，也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
方景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对面的房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响。
他拉开自己那间房门，动作很轻走了进去，把自己洗干净之后他收起了精神力，让自己躺到床上昏沉睡去。
室内灯光感应到无人活动自动熄灭，方景这边熄灯了大约五分钟后，对面的灯，也悄无声息暗了下去。
＊
星链上——
罗砚回家洗去一身酒气之后，来到客厅没能找到赤影。
他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发现赤影蹲在露台的栏杆上——以自闭猫头鹰的姿态。
罗砚走过去摸了摸她，赤影抖了抖羽毛，迈动爪子往旁边挪了一步。
“怎么了？不开心？”罗砚扯开她的翅膀，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
赤影啄他，没啄到，一套动作做完她将翅膀收拢成正常模样，然后她说：“我不喜欢那个omega。”
她说话的嗓音很平静，甚至算得上温柔，跟白天急躁的模样截然相反，而这也正是她在罗砚眼中最熟悉的样子。
罗砚沉默，然后又听见赤影说：“这跟我看过的爱情故事都不一样，一点也不美好，你的另一半不该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跟你在一起的……”
罗砚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先前看起来真的很卑微吗？”
赤影愣了一下，然后她大声说：“没有！那家伙就是让你给惯的！”
她正准备破口大骂，罗砚又问她：“他有给我发过消息吗？”
赤影一下子不说话了，罗砚看她这副反应，“他发了什么？”
这下想藏都藏不住了，赤影不情不愿调出聊天界面给罗砚看，三十分钟前方景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甜景】：晚安，记得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