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这绝对是天使中的异端！
明明属于无夏城中最负盛名、最强势的贵族——天使中的一员，卡扎德拉却将自己的种族和最可怖的大灾害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这个猜测听起来那么的合理。
罗文意识到自己接触了相当不得了的知识。
“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无夏城是混乱而不可知的，但也许天使家族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足以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我怀疑他们知道一些连秘党都不知道的真相。”
“不幸的是，东窗事发后，我被赶出了天使家族，只能依托对灾局的庇护。”
卡扎德拉毫无后悔的表情，看起来慈祥的脸变得无比激动，她大力拍打桌子，癫狂地怒吼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我还想知道更多！”
很快，她平息下心情，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组长终于发话了：“好了，下午茶该结束了，我和罗文该去办正事了。”
卡扎德拉像是没和同伴玩够的孩子，有点郁闷道：“我还有很多精彩的猜想想分享给罗文。”
她嘴角上扬，笑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还想和罗文多聊聊。我很喜欢他。”
组长拿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不开店吗？”
她理直气壮道：
“我这家破店一天到晚也没几个客人。开了有何用？”
组长见罗文没有拒绝的意思，点点头道：“那走吧。”
“卡扎德拉是一名强大的术士，能帮上我们不少忙。”
看得出来。就凭她的好奇心，不够强的话早就没命了。
“根据情报，鼠女藏在我们来时经过的一家店铺里。店主已经被吃了，是他的家人报警向我们求助的。那家店里现在没人，我们过去吧。”
三人走去任务地点的路上，罗文发现了不少新奇的店铺，热爱炫耀知识的卡扎德拉颇为热情地为他讲解介绍。
“这家‘完美容颜’是化妆品店，除开正常的化妆品也会卖原料不太合规的玩意儿，悄悄告诉你，它的幕后老板是肉灵教的[皮物女]，据说这里甚至可以卖她制造的皮物。”
“那间没营业的店是迪迪尼艺术设计公司的门店，不过平时基本没人。你知道的，他们的成员很少，而且都爱在外行动。”
“喔，这家健身房是[如阳刚强健之子]开的，你看过上两周[传媒之神]采访他的节目吗？可好笑了！看完我就去健身房里办了卡，想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多八卦。”
“那家餐馆其实是除敌客的店铺，你想要暗杀谁可以找他家。当然你也可以找我，我不收钱，只收知识。”
“那家肉铺是最近开起来的，专门收购各类肉类，只要从非人种身上割下来的，也可以直接收尸体。我猜是[蔬菜大君]或者[飨宴之神]开的。”
第十四号黑市属于下水道里的高端商业街，因此面积不小，而且干净整洁，下水道的大部分居住环境远远比不上这里。
罗文好奇地循着指引四处张望，没有买东西。
因为白羽病的威胁和缺少地上的监管，下水道的购房价格显着低于地上，但租房价格则不会低太多。
不过，地下的物价水平普遍高于地上，高出来的部分被戏称为“臭水税”，与“阳光税”对应，指上面的人为了享受阳光而多花钱，下面的人却为了“享受”恶劣的环境而多花钱。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一家装修得很豪华的店面上。
那是一家卖“生机之血”的店，店面很大。
罗文一言不发地站在店门口，这家店大摇大摆地摆出来一大批生机之血，可能有上百个看上去落魄或体面的人在门口排队购买。
生机之血是一种有强烈成瘾性的药剂，所谓的渴血症便是指生机之血上瘾。这种药剂是蓝色的，因此被称作蓝血。
还有一个原因是，制造它们的神明叫做[蓝血神]。祂垄断了整个无夏城的成瘾物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蓝血神]拥有无比讽刺的经历。在来到地球前，祂被称作[终末救赎主]，是被预言要杀死异世界的神王，成为新任神王，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而来到地球后，短短二十年不到祂就堕落成了无夏城乃至地球历史上最大的药贩子。祂曾经救济民众的教堂统统变成了成瘾物药店，祂过去崇尚美德的术士和司祭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带着他们的神明一起被赶出了城市的明面。
“你要买蓝血？”
卡扎德拉戏谑地看着罗文：“玩挺大呀，小子。”
罗文摇摇头，错开视线说：
“不。”
他不可能买这个东西，他恨透了蓝血。
组长淡淡道：“黑市的蓝血生意做得很大。”
“秘党一直在暗中支持蓝血贸易，借此清除非人种。”
这已经算几乎被证实的阴谋论了。
罗文只能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还是去收容吧。”
闹“鼠灾”的店是蓝血店旁边的一家施法材料店，一进门罗文就意识到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鼠女。
这里卖的都是肮脏恶臭的黑魔法材料。大量的血液、污秽的排泄物、致命的病原体培养液、腐烂的尸体应有尽有。
罗文只闻了一口，就觉得嗓子灼痛，不得不重新拿出组长给的防毒面罩。
卡扎德拉展现了贵族强大的身体素质，完全不惧这种危险的臭气——也可能只是因为她这个天使太另类，大部分天使都有洁癖的。
“喔，我闻到了高级货的味道，看来店主真的很有门路。”
她翻箱倒柜一顿寻找，被组长呵斥了。
“不要拿走这里的东西，我们只是来办事的！乱翻也不行！”
卡扎德拉不满地啧了一声。
罗文突然觉得组长和她的相处方式跟他和安休的很像。
“你知道鼠王吗？”
干活时，卡扎德拉也不忘向罗文科普：
“地球人将其视作瘟疫和不祥的象征。鼠王是指多只老鼠将尾巴缠绕在一起，以集体的形式共同生长而形成的怪物。”
“它们往往是因为凝固的血块、干结的粪便、凝结的脏污或单单是空间过于狭小而尾巴打结导致的。鼠王的诞生一般要有很高密度的老鼠和肮脏的环境，所以被地球人视作疫病的化身。”
她笑呵呵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团鼠王标本展示给罗文看。
“这可是很稀有的材料，足足二十只老鼠缠在一起，如果我有瘟疫或者灾难的象征，用它施法我可以召唤出一大群有破魔能力和毒性的老鼠，把一个术士活活咬死。”
“既然店主开的是施法材料店，想必他是有施法能力的，不然对付不了他的客人。但是他是怎么被杀死的？这里可到处都是材料，一个术士站在这里说不定足以把司祭都给撵出去。”
“被反噬死的？”
罗文想到了答案。
灾害是难以伤害也不能被伤害的。如果对灾害造成的伤害过大，要么会导致灾害变得更危险，要么造成伤害的人会直接被反噬而死。
“没错。按照鼠女的防御力，能直接反噬致死，店主肯定搞了票大的。”
她搓搓手，期待道：“如果那件施法材料还剩下活性，我们就有机会偷偷拿走了。反正店主家属肯定不会追究这件害死他的材料。”
她话刚说完，脑袋便被组长拍了一巴掌。
“别动歪心思。”
“可恶！”
罗文越发意识到这个天使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少女。
他跟着两人找了半天都没有收获，正当他受不了准备出门透透气时，突然瞧见一根长长的肉色线条，定睛一看，那根线好像动了一下。
罗文招手让两个人悄悄过来，那根线穿出墙面，正悠闲地来回摇晃。那是一根尾巴。
等三个人凑齐后，卡扎德拉率先发难，直接一探手洞穿了墙体，抓住墙对面的东西。
对面的东西吱吱尖叫起来，声音像是女性。组长和罗文趁机会绕过墙，找到了她。
那是一个披着脏兮兮的灰色鼠皮的女人，脸庞上全是灰色的鼠毛，但五官轮廓可见和人类相仿。
她被卡扎德拉扼住了下巴，努力抓挠卡扎德拉，却根本没办法突破卡扎德拉覆盖在皮肤上的神圣光芒。
组长袖口涌出死金，汇成手掌的样子，抓住鼠女的脑袋，和卡扎德拉一起将她死死固定住，然后让罗文快点拿网兜来。
罗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网兜，放在鼠女的身下，刚刚摆好的那刹那，鼠女大叫一声，那张鼠皮突然干瘪下去，从她的双腿之间忽然窜出来大量的老鼠。
这就是鼠女的真面目——由一大群老鼠聚集而成的披着鼠皮的女人。女人的体内没有内脏，只有大量的活老鼠。
本来这个网兜足够装下所有老鼠，但鼠女的体内忽然有一个庞大而沉重的东西砸下来，和老鼠一起挤满网兜，一时间也许有上百只大老鼠接着这块踏板从网兜中逃窜出来。
看到那个一起掉下来的东西的瞬间，罗文头皮立马炸开。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恶心的存在，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肢体和躯干，肮脏污秽的中心凝结有发黑的血块和污泥，中心处肉色的尾巴如同蛆虫般缠绕在一起。
“我靠！”
卡扎德拉察觉到不对，脑门直接撞破墙，探头看向那块恶心的东西，眼里满是兴奋：
“好大的鼠王！”
“这玩意儿是拿来弑神的吗？”
这可能是一只上百只老鼠聚集成的鼠王。
她嘴巴大张，还在感叹时，那帮爬墙的老鼠认出仇人，马上爬满她的脸，愤怒地抓挠和撕咬她的脸。
“靠，呸呸！进我嘴里了！呸！”
罗文来不及帮她把嘴里的老鼠提出来。因为有一地的老鼠正追在他的身后，试图把他活活咬死。
组长木然地看着爬满了他的腿的老鼠，叹口气，把网兜里的巨型鼠王掏出来，然后一只只往里面塞老鼠。
好好的收容灾害硬生生变成了捕鼠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