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娅借回厨房的理由,带着罗文离开。
刚脱离酒店工作人员的视野范围,两个人立马把厨师服换成紧身衣,戴上黑色面罩。面罩是[猎血]给他们的信物,与[猎光]提供给猎者的、用于屏蔽先知报社的斗篷是同种材质。虽然斗篷被[猎血]裁成小块,作用大减,但也可以防住大部分预言术和占卜术,降低被发现的可能,还能遮挡住脸。
接着,一只黑老鼠从通风口跃下,落到二人眼前。
阿里娅弯腰,递手,让哥哥操控的老鼠爬到自己手指上。
老鼠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也不知道阿里娅是怎么听懂的,反正她就是听明白了“鼠语”。她把伊万的话转告给罗文:
“哥哥说今晚也许有大人物驾临酒店,让我们离那位远点。”
大人物?难不成是[继承卿]苏里尔?
罗文皱眉。如果真遇上那位价金会会长,他还是放弃任务,赶紧抹脖子死遁算了。
“是价金会会长?”
“我哥没窃听到,但猜测是管理局的人,男性。有人提到这次拍卖的安全性有那位做保障。”
罗文仔细一想,[继承卿]亲自来这里的可能性也不大。考虑到黯玛拉等人对价金会早有耳闻,[继承卿]肯定很早就来到了无夏城,而且在暗地中谋划着些什么,那位罕为人知的强大神明平时应该不会轻易露面。尽管如此,罗文还是提起十二分注意,随时准备逃命。
“哥让我们躲进前面的房间,有人来了。”
两人立刻躲进房内,待保安走远后才出来,继续前进。
在伊万的群鼠的指引下,两人轻松且快速地接近目标点,没有被任何工作人员发现。
在无夏城,如何监控自身的领地是令所有组织都头疼的事。城内所有机器监控都会同步到[传媒之神]的视野中,所以监控摄像头只有在不那么重要的地方才会应用,大家宁可不用也不想被那个偷窥狂盯着。而监控法术则有代价高昂、会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危险存在、容易被干扰的毛病。哪怕这是家高档酒店,也很难铺开监视法术。
厨房里,伊万一边烹饪、指挥厨房,一边分心控制鼠群。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店,对酒店内部的薄弱点有所了解,他的老鼠在通风管道内到处乱爬,为两人指出一条通往屠宰室的道路。
如此一心多用,他依旧面色如常。他的精神力很强,差不多等于两个人的总和。
突然,他透过某只老鼠的视线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一名棕发少年保洁员。
那人长得像他的熟人。伊万心中迟疑:
“西蒙哥?”
“不对,那人太年轻了。”
西蒙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三十岁上下了,怎么可能还是少年模样?
他很快抛开念头,身心投入到鼠群监控网。
他通过老鼠传话给阿里娅:
“爬到设备管井里,下楼。”
阿里娅和罗文照做。酒店必备的设备管井很宽敞,他俩爬了一阵,阿里娅头顶的老鼠突然叽叽地叫起来。
阿里娅的脸色陡变。伊万说的是:“有人。”
那人竟然躲过了伊万的探查?还是说他是刚刚才潜上来的?难道他们被价金会发现了,有人来拦截他们!
一道身影慢悠悠地爬过来,看到罗文,顿时愣住了:
“罗文,你在这里干吗?”
罗文看到对方的脸,来人有一张漂亮脸蛋,红发金眸,眼睛仿佛融化的黄金,在黑暗中发光。他面无表情地问:
“我还想问你呢,加利莫。”
阿里娅懵了:“你是当初参加比赛的那个精灵?”
来人正是夏精灵加利莫·夏。他讪讪笑道:
“我和小帕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然后你们来这里吃?”
你俩被泽兰的口味传染了?
“呃,不是今晚。我们约了21号吃饭,但我想早一点过来等小帕啦!结果今天酒店好像被谁包场了,要赶我出去,我不想在外面等,就躲进这里了。“
阿里娅嘴角抖了抖:
“今天才19号......”
“那不是差不多嘛!就提前了两天而已。”
罗文意识到:不要用人类的时间观来衡量永生种。对加利莫来说,提前两三天和提前几分钟根本没差。
不过他其实冤枉了永生种。别说其他永生种,就算是四季精灵都很少有这么没时间观念的。作为四季精灵十二家系之一,加利莫所在的夏家对时间流逝称得上一句毫无概念。
加利莫好奇地问:
“所以你俩在干嘛?”
“执行任务。”罗文不想和加利莫描述细节,绕开话题:“对了,我看到这里有人在拍卖你的表。你要去拿回来吗?”
“啊,随他们便吧。反正怀表会来自己找我的。”加利莫没放在心上,随口道:“前阵子我受了伤,失血过多,小帕用颜料给我换过血,所以血统暂时不足以吸引那块表了。但我现在康复了,它待会儿就会回来。”
“说起来小帕可能快到了,我出去看看。我也不打搅你们啦,你们加油!”
加利莫错开身子,往楼上爬,和两人告辞,离开此地。
阿里娅和罗文面面相觑:
“他应该知道我们只聊了两分钟吧。”
“不好说,对他而言可能过了好几天了。”
不过遇上奇葩也比遇敌好。两个人通过设备管井到达地下层,又跟着检修口一路爬,最终来到屠宰室的顶部。
在这家酒店里,屠宰不是在厨房做的。他们要营救的人会先在屠宰室被肢解,然后再送到厨房。罗文和阿里娅的任务就是潜入屠宰室,制服里面的屠夫,救出三花帮的小孩,再把他们送出酒店。计划最大的难点不是解决敌人,而是战斗中如何别让敌人发出声音,向外面的人求救。
伊万侦查完毕,传信给他们:
“底下有两个半兽人,两个独眼巨人。”
罗文问阿里娅:
“你和你哥能解决谁?”
“一旦打起来,我哥就没办法分心支援了。我可以施法控制住两个独眼巨人,至多五秒。”
“五秒够我搞定两个半兽人。之后你我各打一个独眼巨人。”
两人快速商议好作战计划,准备动手。
屠宰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湿冷的金属气息和苍蝇微弱的嗡嗡声。黄色的光线不算暗,却有种令人不适的朦胧。
天花板上挂着几根铁链钩,钩子上挂着不知道什么物种的巨大尸体,滴下的血已经干涸。地面湿滑,布满暗红色的血迹和碎肉。四周墙壁上挂满了不同尺寸的屠刀、砍斧和剔骨钩,旁边的铁桌上堆着处理到一半的肉块,部分骨头被截成规则的形状,排列整齐。
两只半兽人正站在操作台前切肉,沉重的屠刀劈下,斩断肉块的沉闷声音令人胆寒。旁边有一只独眼巨人在用剔骨刀剔着指甲上的肉屑,另一只悠闲地坐着,不时对笼子里的待宰羔羊猛吼,摇晃笼子,满是恶意地恐吓他们。
铁笼子里的四人已经吓得嗓子都哑了,此时正面如死灰地等死。
那独眼巨人见他们没有反应了,觉得乏味,低沉地道:
“等把那些肉处理完就开工吧。”
他们要确保肉的新鲜程度,所以不能提前杀好。
他起身的瞬间,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缠住他的双腿,令他双腿一麻。
阿里娅的法术,影子锁。可以暂时锁住敌人行动的阴影枷锁。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影子快速缠至咽喉处,他浑身上下被阴影麻痹,面朝下栽倒在地。
咚!
砰!
就在独眼巨人倒地的瞬间,屠宰室上方的通风口被蛮力打开,有个男人从半兽人的视角盲区俯冲下来,在半兽人发声前扼住他们的咽喉,扑倒两人。
半兽人下意识想挥刀反抗,可男人动作极其快,抓住两个人的脖子,头后仰,来了一记三人头槌。
罗文的头比他俩都硬。对撞的闷响后,两个半兽人有些晕了,他趁机松手,手掌抓住两人的脸,让他俩的头与地面又来了两次撞击。
两个半兽人被砸得不省人事。罗文起身,越过操作台,同时从袖中翻出几张纸牌,飞牌,直指那个提着剔骨刀的独眼巨人。
阿里娅从天花板上跃下,落到倒地那名独眼巨人厚实的背上,提醒笼中的人:
“叫!”
笼中的孩子反应过来,立刻声嘶力竭地尖叫,不顾嗓子,力图压过战斗的声音。
屠宰室外就有保安在巡逻,听到里面的声音也没起疑,只觉得吵。先前独眼巨人一直在恐吓孩子,他们还以为独眼巨人现在又是在砸笼子吓唬小孩。
五秒到了,阿里娅的法术与此同时解除。倒在地上的独眼巨人立时想喊,可阿里娅更先一步,她捂住自己的嘴,没有念咒,一道影子就封上独眼巨人的嘴,令他无法发声。
影子缄默咒。
阿里娅同样是名术士,她有着影子的象征,实力比哥哥伊万更强。术士比普通施法者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降低施法代价。术士施法时,可以选择在动作、咒语、施法材料三项中的一项降低需求,做到某些法术的无咒语施法、无动作施法或无材料施法。
得益于此,术士虽然理论实力不敢说比普通施法者强太多,但实战中会远胜普通施法者。
影子缄默咒是阿里娅的王牌咒语,不仅是针对施法者的杀招,还能阻止敌人求救。更关键的是,由于某些原因,阿里娅不需要支付任何施法材料就能完成这道法术,再加上无需念咒,她仅仅只用捂住嘴就能剥夺他人的发声能力。
她踩住说不出话的独眼巨人,扛起一旁的屠刀,作势要砍。
但在刀即将落下前,阿里娅忽然身体颤抖,畏缩地抱住自己,再也握不住刀。
独眼巨人也使用了他的类法术能力。
恐惧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