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坐在安休前辈的车上，等红灯时，旁边的轿车一个劲地对他们按喇叭。
那轿车缓缓摇下车窗，传来醇厚洪亮的声音：
“美人，有兴趣陪我喝一杯吗？”
安休眯起眼睛，看向车里的人。
驾驶座上的人惊恐地与安休对视，连忙摇头，表示刚刚那句调戏不是他喊的。
的确不是他喊的，调戏对象也不是安休，其实是他坐着的那辆车对着安休的车喊的。
由于【千年之灾】的影响，无夏城的汽车具有生命。这些车一个比一个没品，相当惹人烦。
这辆轿车见安休的座驾不吭声，鸣笛两声：
“害羞了？让我蹭蹭你……”
红灯此时转绿，安休冷笑一声，拇指向下，挑衅那辆车。
接着，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在市中心开出了赛车比赛的气势，让那辆来搭讪的轿车看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风中，安休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放肆狂笑。
“还是飙车爽！”
罗文恐惧地抓紧座位，唯恐下一秒就撞到车毁人亡。
安休的车似乎是没有智慧的地球进口车，还特别改装过，不仅很符合安休一米二的个子，而且性能强大得不像是人类科技，起步无比迅速，却没什么引擎声，简直不像是车。
马上，罗文就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了。
敞篷车的速度太快，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方的车辆，突然，这辆老爷车的左右车门伸出两只血肉筑成的长腿，然后猛地跃起，有惊无险地从空中绕过前方的车辆。被甩到后面的车气急败坏地鸣笛，脏话不断。
这原来是一头伪装成车的血肉构造物，一百多千米的时速全靠它自己用身体跑。
安休一次急停，正好停在十字路口正中央。帐篷车再次伸出脚把车顶起，然后脚像跳跳舞机一样来回挪腾，不干扰底下任何车的前进。车上的安休完全不管敞篷车的辛苦，手指烦躁地敲打方向盘，抱怨道：
“怎么这么多红灯。”
你能在大白天的市区开出上百迈的时速，却会在每一个红灯面前乖乖停车？
罗文无力吐槽，他怕他张嘴就会吐出来。
“喂！那辆红色老爷车！”
车底下一个身着空间局蓝色制服的天使交警冲安休喊道：
“下来！你违规了知道吗，等着吃罚单吧！”
听到这句话，安休的脸上竟冒出一丝冷汗。
他摆出一副反派阴谋被发现的阴鸷神情：“该死，被条子发现了。”
罗文也要流冷汗了：
“你不会没驾照吧？”
“我有的！”安休低声为自己辩解：“只是我的第七张驾照被吊销了，第八张驾照还没拿到手。不过……”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打驾照，自信满满地道：
“放心吧，我带了些假的备用，保真！”
就算这些假证能骗过交警，但能骗过死神吗？
罗文都想跳车逃跑了。
两个人乖乖下车接受交警的检查，安休拿出其中一张假驾照，交给交警。
但交警连看都懒得看，一边写罚单一边说：
“假的。”
安休慌道：
“怎么会！”
天使交警脸色难看得吓人，冷冷地说：
“安休先生，我昨天刚把你的驾驶证吊销了，你从哪里掏出来的驾驶证？”
安休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
天使交警幽幽地说：
“[天界之主]在上，安休先生，你的通缉令还贴在空间局里呢，连局长都认识你的脸。”
安休不爽地别开脸，骂道：
“下次把你们局长给剁了，灭口。”
“死亡威胁是无效的。而且如果您真的下手了，我会很高兴的，我看那恶魔不爽很久了。两个祸害总能少掉一个吧。”
天使啪地一声把罚单贴安休脑门上：
“你得跟我走一趟。”
还没开始实习，考官自己先被捕了。罗文充分意识到了安休的不靠谱。
安休呼呼吹气，吹开罚单，红眼睛看着罗文眨呀眨，笑嘻嘻地问：
“你会开车吗？”
罗文点点头，他是新大陆人，当然会开车。
安休抚摸老爷车，说：
“那就让阿尔弗雷德二世载你过去，他可不是谁都会载的。”
他狡黠一笑，活像个小恶魔：
“放心吧，我人脉很广的，空间局拦不住我。”
“等你实习结束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闻言，天使脸黑得要死，罗文被他逗乐了，开玩笑道：
“有多广？能告诉死神等下别收我的命吗？”
“可以啊。”
安休眼睛微眯，向上侧昂脑袋，坏笑一声，表情转瞬变得冷漠，如同神明俯瞰信徒，高高在上地回应凡人的祈求。
他说：
“我准许了。”
“所以你一定能活下来。”
说得仿佛他就是死神。
不过，交警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把“死神”先生强行拖走，一点没给他面子。
罗文回头看向安休的车，才反应过来安休临走前没给他钥匙。
但老爷车主动跟罗文打起招呼：
“您好，罗先生。我是阿尔弗雷德·博斯特尔爵士，安休阁下的座驾兼管家。您可以称我为阿尔弗雷德二世。”
罗文眼前升起一道屏幕，上面写着阿尔弗雷德二世的自我介绍，后面还画着一个小蝴蝶结。
老爷车表现得相当有礼貌：
“接下来由我陪伴您的出行。”
罗文坐进驾驶座，座椅自动为他调整好位置，非常贴心。
“我将会为您自动导航到目的地，您可以放心休息。”
“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呼唤我便是。”
敞篷车上冒出一顶小小的礼帽和一只小手，小手抬抬礼帽，然后一起消失不见了。
难怪安休开车技术这么烂也没出事故，原来靠的是阿尔弗雷德二世。
但罗文有一点想吐槽：这辆车这么有礼貌，居然一次都没提醒安休安全带的正确用法吗？
把罗文送达任务地点后，阿尔弗雷德二世便离开去接安休了。
发现牙仙的旅馆是无夏城常见的便宜旅店，一些手头紧的地球人会住在这里，还有些贵族会拿这里当作情人旅馆。
旅馆理所当然地没有被封锁。虽然里面要要命的灾害，但旅馆老板和对灾局怎么可能在意租户的安危。
对灾局之所以要收容牙仙，纯粹是因为他们极其敌视灾害，而不是担心灾害危害大众。
不过，别人不在乎租户的命，不代表租户自己也不在乎。
自凌晨那具长满牙齿的尸体从旅店里抬出来后，旅馆里的租户基本跑完了。
见罗文走进旅店，前台大叔连忙招呼他过来：
“你是要住宿吗？今天我们开业周年纪念，可以给你打八折……”
原来有生命危险的屋子只配打八折？
罗文面无表情地递出自己的证件。
前台看到那张黑色的对灾局办事员证件，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不敢再说一句话。
等罗文进去后，前台犹豫片刻，马上收拾东西跑路。对灾局的煞星都来了，比起工作，还是命要紧。
如果牙仙接近某人，那他就会牙疼。因此罗文不是很担心被牙仙偷袭。
旅馆面积也不大，他转悠了两圈，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声音是从一个小单间里传出来的。罗文小心潜入房间，发现衣柜里似乎有人。
有人没来得及避难？
罗文皱起眉，对衣柜里的人说：
“你是这里的租户吗？”
衣柜里的人听见他的声音，突然问：
“罗文？”
罗文一愣，这声音他有些熟悉。
他迟疑地问：
“莉莉？”
衣柜门从里面打开，少女缩在狭小的柜子里，抱着自己的背包，脸上还带着两条泪痕，看上去凄惨极了。
莉莉声音发颤，问：
“罗文，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有怪物……”
她话音刚落，罗文的牙突然疼起来了。
他回首一看，门边不知道何时来了一头白色的人形怪物。
那怪物的表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齿，坚硬的牙齿犹如鳞片一样覆盖在怪物表面，不时来回移动。它脚下的牙齿磨在地上，像是在啃啮木地板，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磨牙声。
牙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