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试试。”
寒风将这破陋的屋子吹的摇摇欲坠,小和尚举着木牌,身体尽可能的靠向那火堆,呼出的寒气被火焰照的极为明显,他颤抖着的身体就像是被冷风呼呼吹着的嫩芽。
看着那带有些血色的字迹,琅嗔微微一笑:“明智的选择。”
琅嗔站起身来,随后对着小和尚说:“那你在这儿好好烤烤,我去替你找件衣服。”
琅嗔取了根长长的木棍当做手杖,外面早已天黑,他踏出门槛,进入风雪之中。
“很久没用这个了…不知道会不会打偏…”
琅嗔自顾自的说完这话,然后他用手杖敲了敲地面,随后另外一只手猛然一挥,几根指头顿时化为白骨飞射出去。
噗通。
伴随着一声惨叫,不远处的房檐上滚落下一位夜叉,这夜叉在雪地里砸出个坑来,身体还在不断挣扎,但却逐渐被蛇毒所麻痹。
琅嗔在这雪地中摸索着,过了几分钟才找到那夜叉,他缓缓将指骨从夜叉的身体里拔出,这夜叉居然又惨叫了一声,琅嗔稍显诧异,然后将这夜叉提起。
“稍稍算算,距离你的昏迷应该还有半柱香时间,我将指骨从你的体内拔出,你应该有可能逃走,衣服留下,然后告诉你那些同族,这座房子我占了。”
“当然,若是你们想寻仇,我也来者不拒,不过,为了一个死人和我作对,这其中的代价你们自己去想。”
这夜叉挣扎着看向琅嗔,却只看到他的面色极度冷漠,而两只眼眶里却是两颗浑浊的眼球,那种对生命的漠视居然让这位夜叉感到了一丝恐惧。
夜叉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抵抗。它迅速脱下身上的衣物扔给琅嗔后,拖着受伤的身子消失在夜色里。琅嗔拿着衣物转身回屋。
小和尚依然蜷缩在火堆旁,而琅嗔则是带回来一件像是甲胄一样的棉衣,不过这种东西只要把外面的铠甲部分去掉,仅留里面的内胆便可当做不错的保暖衣物。
“虽然有些大了,但能保暖就行,后续你弄些针线,然后将这身裁裁应该就可以了。”
小和尚感激的接过了这棉衣,然后连忙低声说了声谢谢,随后他又想到琅嗔肯定听不清,他又连忙找起了刚才那块木牌,然后用小刀连忙刻下了两个“谢谢”。
琅嗔随口道:“小事,不过各取所需。”
“希望你能够记住。”
…
“这就是你们说的…佛像?”
黄风大圣看着面前的这尊长着蝙蝠翅膀的黑色佛像,眼神中的颓废也逐渐化为了冷冽。
“没错啊,大侠!”一个村民颤抖着说道,“这可恶的妖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霸占了我们这座神庙!每年都逼迫我们献上丰厚的供品,稍有不从就会对我们大打出手。而且,它还经常袭击路过此地的山人和旅客,搞得大家人心惶惶,苦不堪言呐!”
“是啊是啊!自从这个妖怪来了之后,我们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另一个村民附和道,脸上满是恐惧和愤恨。
“恳请大侠您大发慈悲,帮我们除掉这个妖孽吧!”众多村民纷纷跪地叩头,齐声哀求。
黄风大圣此时已化身成为一名黄发豪侠,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然而,在他身后那些拼命鼓动他去与妖怪战斗的村民们,却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距离神庙的庙门足足有三丈之遥。尽管如此,他们此起彼伏的劝说声还是清晰地传入了神庙内黄风大圣的耳中。
“…”
黄风大圣有些沉默,他似是看清了那些村民眼神中暗含着的恶意以及贪欲,不过他却并未在此点明。
他想要将计就计。
他缓缓踏进神庙,香岸上的贡品尚且新鲜,但整个神庙早已残破不堪,全是些蛛网结丝,他单脚轻踢手中的钢叉,随后一叉刺向了案台上的那黑色佛像。
那钢叉刺向佛像,却像刺在了坚硬的玄铁之上,溅起一串火星。佛像双翅一展,猛地飞起,朝着黄风大圣扑来。黄风大圣侧身一闪,顺势挥动钢叉横扫过去。佛像伸出钩爪抵挡,二者碰撞发出金属交鸣之声。
这佛像连忙振翅浮空,随后翅膀与钩爪同时一斩,居然斩出两道雪白色的冰刃,这冰刃纯粹由寒气构成,若是常人中了这刃怕是会直接被冻成冰雕。
黄风大圣将手中钢叉随手一挥,便击碎了这两道冰刃,随后他单脚猛的一踏,原本就有些破损的地板上顿时震出一块砖块,黄风大圣冷哼一声,将这砖块向着那佛像的位置踢了过去。
那佛像用脚上那堪比镰刀一般的双爪切碎了飞射而来的砖块,但黄风大圣的目的也达到了。
黄风大圣看准时机,飞身而起,钢叉直刺佛像双目。
佛像躲避不及,一只眼睛被钢叉刺中,发出痛苦的吼声,双翅疯狂扇动,卷起阵阵气流,然后化作一道黑光出了神庙的大门,引得外面的那些村民一阵惊吓,然而却只见一道通体翠绿的钢叉从神庙内飞射而出,这佛像顿时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
青灯,金莲,佛像。
有一身形佝偻的僧人盘坐于佛像之下,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经文,以及各种惟妙惟肖的图画。
金身佛像目含慈悲,可却从来不将目光注视于台下的僧人,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不空法师蒲团的位置,正好是这尊佛像视线唯一看不到的地方。
这位法师极善丹青,画过市井百态,同样画过漫天神佛,可他却从不留恋于笔尖之物,画完就将其随手丢弃于地面,久而久之,就连这佛殿内的地板上都铺满了厚厚一层的枯黄纸张。
他似乎有念不完的经。
“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杀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杀,必落神道…”
他一手拿纸,一手执笔,没过多久,一位身姿卓越的美人便跃然纸上,然而,在这时他才后知后觉,他又多画了两只狐耳。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画纸和毛笔同时掉落在地,毛笔倒是好找,但那画纸却如同这位法师的思绪一般,飘飞了出去,不知落往了何处。
“狂心顿歇,歇即菩提…”
这法师有些无奈,虽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想要获得启示,然而他却始终不敢直视那佛陀的双眼。
“唉…”
他叹息一声,随后将手中的画笔丢在一旁。
仿佛是为了将心中的杂念从脑海中排出一般这位法师终于想起了自己昨日收的那个弟子,他曾对他的那个弟子说,在今天的这个时候,他要来这殿内听他讲课。
然而,他却并未看到他那弟子的身影。
“果然,还是没有慧根啊。”
“师傅…我来迟了!”
不空神情一愣,他转身望去,在那殿门外,一个小和尚模仿着他所见到过的那些和尚双手合十,他的脸红扑扑的,更是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奔跑而来。
而他那单薄袈裟下裹着的,正是一件对于他这个小和尚而言大的有些出奇的棉服。
“你…”
小和尚神情紧张,他不清楚琅嗔的判断是对是错,万一这不空法师因为他身上穿着棉服就将他认定为禅心不坚,或者说是没慧根,那他的下场绝对比那晚上吓得他睡不着觉的无头夜叉好不了多少。
“果然,你是有慧根的啊。”
这位身形老迈,穿着单薄袈裟的法师带着称赞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的面色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赞赏。
而听到这句话的小和尚更是如蒙大赦,随后连忙跪倒在地,行师徒之礼。
不空走上前来,扶起小和尚,温和地说:“此衣虽非僧袍,但能保暖,亦是修行之助缘。”小和尚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
“既然如此,你便做我弟子,随我学些佛法,尊空明之法,抵达极乐。”
小和尚连忙又跪了下去,语气中满是惊喜与感激:“谢法师赐法!”
“客套之话就莫要多说了,进来吧。”
…
“嘶,福生无量天尊,这也忒冷了。”
静虚伸手紧了紧自己的道袍,随后找到了一处还算空旷的地方捡了些枯枝,然后用指尖拈火点燃了火堆,这才驱散了些体内的寒意。
虽然在树林里点火很有可能招来野兽,但此时的静虚巴不得碰上个什么熊狼虎豹,遇到了就是一顿野味,而他带的那些干粮此时冻的已经像是铁一般硬了。
“唉,师傅还曾与我说,周围的地界由弥勒佛镇守,更有小雷音寺,但现在看来小雷音寺是重建了,但里面怕都是些妖魔鬼怪了。”
静虚毕竟出门云游多年,自身的阅历早已不浅,自然不会像之前一样像个愣头青一般直接扎进妖山中,而这小西天早已是臭名昭着,哪怕周围的那些百姓不敢说些什么,可只要细细观察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更何况静虚都自己踏进这快活林里了。
静虚叹息一声,随后又离火堆近了些:
“只恨我道行不够,无法降妖除魔…若是师傅或者凌虚道长在这儿,或许就能出手降妖吧。”
静虚这般想着,却完全忽略了自身的道行。
这小道士烤着火呢,就在此时他那葫芦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他有些疑惑,然后将葫芦取下,这才明白原来是那只小活师。
静虚曾向浪里个波要过一只小活师,当然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蝌蚪,至少让闪电青蛙吐出来的不是,这东西的作用是如果周围有类似的青蛙精便会开始不断的颤动,就像是小蝌蚪找妈妈。
“这里也有青蛙精吗?对了…好像听道长说过,他的坐骑好像不止有一个兄弟,难道说这里也有他的兄弟吗?”
想到这,静虚站起身来,当即决定要去找找那只青蛙精,同时他也没忘记在走之前做些准备。
“嗯…符箓是够的,听说青蛙精喜欢在自己的身上抹些香粉,虽然数量不够,但至少有一瓶…法台的物件都齐全,万一不是那只青蛙的兄弟,若是是斗法,我也不怵。”
对于他这种修道之人而言,寻常妖兽都是些野性难驯之辈,而对于妖兽而言,修道之人也是极大的补药,静虚可不敢赌那只妖兽的善恶。
随后他用葫芦里的那只像是蝌蚪一样的活师作为占卜的媒介,做了一场法事之后便得出了大概的方位,他一路寻去,便看到了一处寒潭。
“还真有啊。”
在那寒潭的岸上正是一只浑身青蓝且身披霜雪的大青蛙,静虚并未轻举妄动,而那只大青蛙就如同冰雕一般呆愣在原地。
“该怎么办呢?是打个招呼还是先摆法坛?”
两种选择有极大的区别,但风险都不低,所以静虚有些犹豫。
然而就当这位小道士正在犹豫时,那只像是冰雕一样的大青蛙却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一般猛的向静虚的位置看了过去,两只蛙眼扑棱地眨着。
静虚顿时发觉不对,但为时已晚,这大青蛙就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从半空中忽然跳起,向着静虚的位置猛然砸去。
“等等!”
静虚一边大喊,一边向一旁躲避,同时捏起一张黄符贴在道剑上。
巨大的冲击波袭来,静虚哪怕是及时躲避也被震飞了出去,但这大青蛙听到静虚的话后还是疑惑了一下,他歪了歪头,似是有些不解的看向静虚。
“我没有恶意!”
静虚连忙解释,然而这时这只大青蛙却看到了他腰间的葫芦,随后就像是彻底确定了什么一般,这只大青蛙不再犹豫,立马喷吐出了一口极寒吐息。
这种情况下,静虚根本就躲避不及,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秒,他终于想到了原因:“是我腰间的活师!”
然而,这已经没有意义了,静虚变成了一个冰雕。
就在这时,在这快活林内巡视的那些僧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闻讯而来。
这些僧人显然是些武僧,袈裟的另外一边是赤膊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