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些鼠妖纷纷离去,胡昌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那些鼠妖为何就此善罢甘休,但至少,这座庄子算是保住了。
胡昌几乎都没费什么力气,只是斩出了一刀。
…
伴随着这场危机度过,不管庄子里的大人是如何想的,对于这些小孩而言,唯一的变化便是,胡昌用实力证明了大侠确实比大巫更强。
至于改变了什么…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除了虎神是热选角色之外,还多了一个大侠。
胡昌的儿子身体渐渐变好,也与几个小孩儿交了朋友,连胡昌都这样想,要是时间就停留在这几天该多好啊。
可有些事是必须要去面对的。
枯井井底,胡昌的儿子再次喝下了葫芦中的清水,他看上这只猛虎的眼神满是崇拜,不断与他诉说着这几天的见闻与他的父亲面对那些鼠妖时是何等英勇。
“是吗?你爹这事儿干的不错。”
他听到猛虎夸赞自己的父亲远比夸赞自己要更加兴奋:“是啊!虎神,你没看到那些鼠妖是怎么被我父亲干掉的,他可比那些大巫要强多了!”
胡昌在此打断:“不要瞎说!”
这猛虎抹了抹自己那长长的胡须,满不在乎的说:“童言无忌,更何况他说的还是事实。”
胡昌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儿子在此时给猛虎递出了一个拨浪鼓,然后说:“虎神你看!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只要摇一摇就能玩。”
猛虎笑着接过那拨浪鼓,用两根虎爪轻轻的捏着,生怕把这小小的玩具给捏碎,随后轻轻的晃动着,拨浪鼓击打,发出咚咚的响声。
“嗯,不错的玩具,看在你这么多天陪我说话的份儿上,我也给你个小玩意儿吧。”
小孩儿惊喜的说:“好啊好啊!谢谢虎神!”
猛虎将一直用来给他治病的葫芦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他怀里:“之前不直接给你,一是不清楚你父亲的为人,二是怕你乱用这葫芦喝水。”
“不过现在你的身子好些了,拿这葫芦喝水也没啥问题了,这葫芦对我没用,就给你拿着玩儿了。”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葫芦,有些迟疑,那猛虎疑惑的问:“怎么?是不喜欢吗?”
这孩子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太丑了…”
这猛虎一时无言,一旁的胡昌也是满头黑线:“什么叫太丑了?这是用来治病的,还不快谢谢虎神。”
这葫芦通体碧玉,像是由玉石打磨而成,上面的花纹也称得上是精美,再加上独特的作用,这葫芦显然不凡,但…这葫芦旁边儿还挂着五个翡翠骷髅头,不太戳小孩儿的审美。
这小孩点了点头,显然被这葫芦的样子给丑到了,但还是懂事的收了下去,然后给虎神鞠了个躬。
猛虎轻轻用手背推了推这小孩,然后对他说:“行了,去玩儿去吧,我有些话要对你爹说。”
胡昌默然,然后将自己的儿子带出了井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去玩儿吧,和他们多玩会儿,交交朋友。”
带儿子走远,胡昌重新回到井底,恭敬地对着猛虎作揖道:“虎神有何吩咐?”猛虎目光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你可知,喝那葫芦里的水最多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
胡昌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这漫天风沙又岂是他一个刀客可以解决的事?
猛虎慢慢站起身来,然后对着胡昌说:“昔日,我被那黄毛怪鼠偷袭所伤,只得躲入这井底养伤,但那怪风着实可怕,若只是干等在这里养伤,恐怕几十年后才可将这伤养好。”
“而你不过区区一凡人,哪怕身手再好,也挡不住他的神通,而若是想治你儿子的病,就必须打赢那怪鼠然后停下这风沙。”
“我被那怪风伤了元气,吞噬活人身上的灵蕴才可快速恢复,等我恢复到全盛时期,定会抢回卧虎寺,也可停下这该死的风沙。”
胡昌心中一惊,面色有些难看,那猛虎并未过多催促他现在就做出选择,而是任由他愣在原地思考,胡昌心中的良知与自己的儿子这两样对他而言同等重要的事物开始相互碰撞,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
究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用他人的命来换自己儿子的命,还是恪守自己的良知,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会因病而死。
他另一只指甲没有那么长的手先是握拳而后放手,内心中的想法不断挣扎。最终也只得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对那猛虎说:“虎神,这件事情还容我再多考虑考虑。”
猛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也罢,此事的确重大,你且回去好生思量。”胡昌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枯井。
回到家中,胡昌看着儿子玩耍的身影,内心愈发纠结:“我若是真做了这草菅人命之事,我的儿子又该怎么看我?”
夜里胡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而在此时他的儿子却开始问了起来:
“爹爹,我的病一定会好的吧?”
胡昌被自己儿子的话弄得有些猝不及防。随后他说:“那当然了,怎么会突然想着问这些?”
“葫芦里的水越喝越少了…我和他们玩的时候腿脚都有些跑不动了。”
他紧接着说:“爹爹,如果这病好不了的话,你就和我说,我好和他们道别。”
那坚强而又懂事的模样简直令人心碎。
胡昌心中一阵刺痛,他抱紧儿子,轻声安慰道:“别怕,爹爹一定有办法。”看着儿子信任的眼神,胡昌的心中却是迷茫。
那葫芦有没有被虎妖动手脚之类的问题早已经不重要了,这位暂时救了胡昌儿子一命的虎神他的态度已经明确。
但胡昌终究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他一夜未眠,待到清晨,他默默走出房门外,吹着凉风,心中更是挣扎。
“为虎作伥啊…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行走在有些清冷的庄子里,此时的天才刚蒙蒙亮,村民们又要干体力活,若非是特殊时节,自然是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
就在此时,胡昌看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人。
他身上只是随意披着一件破衣,头发乱如杂草,手上的指甲也全部脱落完了,他一会儿佝偻着身子,一会儿模仿着那些大巫的模样,从地上捡了个破木盖儿就当做盾牌随意捡的枯枝就是他手中的长枪。
“哈哈哈!吾为虎神座下大巫祭哈哈哈!你们这些邪祟见了我还不退下?”
胡昌本不想理会,但这疯子却直接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朝他衣服上淬了一口唾沫。
“你这妖邪!见了我还不快现出原形来!”
胡昌虽说来这山庄不久,但也听其他的人提起过这人,他身世极为悲惨,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双双离世,村里的人见他可怜,若是有余力都会帮衬他一二,他也懂得感恩,待到有把子力气后就经常帮人在田间干活。
村里人都纷纷夸他知恩图报,甚至有人盘算着给他寻门亲事让他能成个家,但日子只是刚刚变好就出了意外。
三昧神风,黄风岭无数悲剧的源头,那怪风夺去了他妻子以及儿子的所有性命。也将他吹的疯疯癫癫,他也成了村里有名的疯子。
他的这遭遇与胡昌是何等的相像?胡昌的妻子也死于那怪风,他也曾家庭美满,但与那疯子不同的是,胡昌还有一个生病的儿子。
他看着这疯子,仿佛是在看自己,这疯子并没有注意到胡昌的眼神从茫然开始不断变化,就像是内心的良知正在挣扎。
这疯子的遭遇仿佛提醒了胡昌,他要是不做些什么,恐怕下场和这疯子好不到哪去。
“仅仅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手刀就能打昏他,而这个疯子哪怕是消失了这庄子里的人也没人会管…”
胡昌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就做出了以上的判断,但这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呔!还不快现形,给我现形啊!”
胡昌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另一只不握刀的手上面的指甲开始疯长,就像是索命厉鬼一般。
此时的他脑中闪过回忆的画面,他的妻子面色蜡黄的躺在床铺上,用尽自己全身力气握住了胡昌的手,然后对他嘱咐说:“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儿子啊…”然后便撒手人寰,这是胡昌最不愿面对的事,但同时也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了。
他还有个儿子,他不能不负责任的死去。
胡昌的喉咙开始变得愈发干燥,精神变得恍惚,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了像是由人声以及虎啸声混合在一起的杂乱声音,就像是用爪子在摩擦一块破木。
“山中有菩萨…菩萨济世人…”
“菩萨救不得…唯有靠己身…”
“儿啊…你的病会好的,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疯子仿佛感受到了危险,一边大叫,一边想要逃离胡昌:“有伥鬼,你是伥鬼!”
一个疯子又怎么可能跑得过胡昌?他追了上来,用手中刀鞘猛的击打那人的脖颈,然后将其打昏。
那疯子倒了下去,这时胡昌仿佛又清醒了过来,看着那倒在地上的疯子,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梁,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指甲越看越觉得像索命的厉鬼会长出来的利爪。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沉默着,胡昌抓起那疯子扛在肩上,一步又一步地朝那枯井走了过去。
当胡昌带着昏迷的疯子来到枯井边时,他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良心之上。他站在井口,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就当胡昌要将这人放下枯井时,却只见他耳边传来一个“定”字,他以及那个疯子被牢牢定在原地。
…
话分两头,琅嗔为何在此时出现在定风庄呢?这就需要从几天前说起了。
琅嗔本想先去鼠妖的地盘想办法去收集一些影神图,但在这途中却遇到了一个意外。
不济谷,当琅嗔路过这里时却发现那沙国王以及沙二郎早已等候多时,那沙国王笑着说:“鼬大王别来无恙啊,可满意我们这岭上的风光?”
琅嗔在这时变成的是黄鼬形态,如果只是变做一个小妖的话,那自然是想变就变,他笑着回道:“甚是不错,有好几处地方都是修炼宝地呀。”
沙国王嘿嘿的笑了几声,但心中却对这个老黄鼬满是忌惮,他早已得知琅嗔与那些石精交好,甚至出手轻松打杀了石敢当,石敢当是与那虎先锋同一个层次的妖王,却在他手中没撑过一天。
甚至他手下的那些小妖都只敢远远围观,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是电闪雷鸣,黑风滚滚,甚至还从中混杂着金光。
“这是请了一尊难送走的大佛啊…”
“鼬大王可还记得你我约定之事?”
琅嗔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会忘呢?你我说好,我帮你对抗那虎先锋,你助我登上那妖王之位!”
琅嗔这话说的极为露骨,但沙国王也只能勉强挤出笑容附和着,谁叫他在这时需要琅嗔的战力呢。
“与您约定之事我自然不会反悔。”
“您若是想成为妖王,自然需要立威,那虎先锋不就是上好的人选吗?”
琅嗔眯了眯眼睛,让沙国王难以猜透他的想法,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好家伙,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找那虎先锋,你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虽然他此时不是全盛时期,唯一能动用的神通就只剩下了黑风,甚至还是在乌金皂罗袍的加持下他才可动用,但哪怕是仅凭肉体琅嗔也能碾压那虎先锋。
或许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若是只用肉体赢了那虎先锋,自己那擅长神通,靠法术压人的法爷人设将会崩的个一干二净。
但问题不大,琅嗔当即答应了下来:“既然需要立威,那虎先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既然如此,我便与他斗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