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威领着慕容晓找了个僻静的房间,林夫人也找了个位置要听个清楚明白。
林正风不放心东张西望地找了过来,慕容晓远远看到俏皮“正风哥哥,正风哥哥”地招手,将他招呼了过来。
林正威见到林正风是觉得牙痛头痛全身都痛,出门口赶人,“你也累了,回房间休息去。”
慕容晓在林正威身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比划。林正风当即呲牙,任林正威再怎么赶也赶不走了。
林正威一边将林正风领进来一边抱怨,“你说你来凑什么热闹。”
林正风气不过,“那敢问兄长脖子上的伤从何而来!”
慕容晓当即心虚得望天望地到处望,就是不敢望人。
“过来让我瞧瞧。”林夫人这才惊觉忽略了丈夫,伸着帕子担忧查看。
被妻子关切,林正威乐开了花,脖子伸过去,满不在乎,“小孩子嘛,没个轻重的,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林夫人出身杏林,看着伤口整齐用药得当,没有再问凶手是谁,只叮嘱一句,“得忌口,酒和发物不得吃了。”
“得嘞。”林正威笑着用绷带随意捂上,敞着口子。慕容晓看不下去一手将他按到座上亲自为他重新包扎。
慕容晓动手,林正风差点想拔剑,定睛看只是重新包扎,这才勉强坐下,心中念起清静经。
林正威本想拒绝,想想一屋子都不够她下菜碟的,什么都顺着她,打趣,“你莫不是想勒我脖子严刑逼供?”
慕容晓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弄好,嘴里“切”一声,“有那么严重么,你别吓唬我。说说看,昨天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你兄长和慕少宗主为了争夺你打了一架。”林正威张嘴就是一股和稀泥的味道。
“打架打到动用保命的殒身蛊?”
殒身蛊,魅宗禁蛊中一种以人生气豢养的至阴至邪之蛊。
此蛊极其认主,反噬严重,吸食宿主生气补偿宿主机能,稍有不慎无异自掘坟墓。一旦蛊成,互补阴阳永葆青春,更有甚者长生不老功力无穷。
当年,蛊王容月卿为救爱子以身饲蛊,养得此蛊种到慕少白身上,慕少白才得以离开病榻。
仗着殒身蛊的功效,慕少白冰肌玉肤身轻柔美,偏跟他爹一般男生女相眉目如画,常被人误认女郎。后来干脆女生打扮陪伺毒后左右,成了魅宗让人闻风丧胆的天蛛罚恶使,得了诨号“白衣无常”。
殒身蛊对己乃博弈之技,对旁人却是至毒,常作穷途末路最后反扑之用。蛊虫以宿主血液为媒,通过肌理渗入苦主血脉游走全身,一旦沾上,中蛊者哪怕被折磨到形同枯槁仍能尚存一息,天下间最酷烈的刑罚莫过于此。
“罢了,你说的我不信,换个人说。”慕容晓撇下林正威,目光狡黠地落到林正风身上。
被慕容晓盯猎物般盯上,林正风才发觉他才是慕容晓的目标,激将法气他留下打的原来是这么个主意。
论玩心眼,十个林正风都不是慕容晓的对手。慕容晓就这么死死盯着他,完全不理会林正威、林夫人的存在,阴仄仄对林正风道。
“你昨夜看见我行凶了是不是?你觉得你今天不说实话,你们仨能出这个门不。”
一下子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林正风喘不过气。
他大意了,只知道要保护兄嫂却忘了慕容晓是个怎样的妖怪。掌杀余铁虎的场景历历在目。那身恐怖的武艺,哪里是他林正风可以匹敌的。意欲保护兄嫂的他而今成了累赘,成了慕容晓拿捏的把柄。
林正风顿觉一阵恶心,差点没有吐了出来。
林正威第一个发觉弟弟不对,急急护住林正风,呵斥慕容晓,“你要知道什么冲我来便是,何必为难我弟弟。”
林夫人皱眉,教林正风护住天府、致神、灵台几处大穴,心有怨气,“怎么习的是此等妖邪之术。”
媚术被识破,慕容晓心虚得后退几步,不知怎的,寻常人说她她不痛不痒,林夫人厌恶,她心里着实地仿佛被个小针扎了一下。
“镜魅二宗养出来的孩子,你还指望她会绣花不成,会媚术就对了,还能防身不是。”林正威道。
林正威惯会安慰人的,林夫人被气得苦笑。
当元绯瑶登门亮出慕容晓身份时,她都做好了倾尽家财为慕容晓赎身的准备。后来知得不好要回来,说服自己无论被养成啥样她都没有脸嫌弃,想法子让孩子平安才是正事。
眼见林夫人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慕容晓顿觉十恶不赦,身子本就不舒坦,膝盖一软,趴到了地上,委屈巴巴辩解,“我没有伤着他。”
林夫人没有责备,关切地将她扶到榻上,耐心解释,“正风自幼修习道家功法,入世不深,你这么,会毁他道心。”
向一个清心寡欲的小道士施展媚术,小道士还着了道,这不是比杀人更可恶的诛心么。
慕容晓掩嘴失惊,“我不是故意的。”而后担忧地看向林正风。
林正风按着林夫人的法子调息许久,好一阵子脑中思绪万千天人交战。
就这么两天,乱他道心的事不要太多。
修炼道法却被妖术所迷;林家诸事将其排除在外;最让他沦陷的是昨夜,一身引以为傲的本领,却发现不过是沧海一粟井底之蛙……
不,本就知道天地广阔自身不足,只是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掌杀余铁虎的慕容晓,轻易掠过他剑阵的上官末,孤身一人就能有万钧之势的慕少白……
不,这些都是表象,并不是根源。
林正风渐转清明,再次正视慕容晓。偎依在林夫人身边的慕容晓,明明人畜无害的模样,生病不适更是楚楚可怜。
他之所以着慕容晓的道,最根本是顾忌她的身份,因为他知道了,这是将他视如己出的嫂嫂在娘家的最后一位亲人。他能见得所有自身的苦难,独独见不得兄嫂伤心。
“我没事。是我修行不足,怪不得别人。”林正风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缓过劲来。
慕容晓仔细看林正风,确认他当真恢复如常,揪着林夫人的衣角向林正风抱歉,“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还望告知。”
林夫人问询地看向林正威,林正威犯难地摇头。
林正风却开了口,“昨夜,慕少宗主见不得那些进城参加招亲的,想栽赃嫁祸给横龙岭再祸水东引截杀更多人,正巧相中了我们。你大兄长先一步认出他,给了他一刀,二人就开始闹不愉快。”
话说出了口,林正威只得硬着头皮听林正风说下去,做好听到苗头不对马上阻止的准备。
不过林正风是个玲珑的,避重就轻忽略了慕容晓和余铁虎交手的所有细节。
“横龙岭的人杀到,二人一边唇枪舌剑一边联手对敌。中途动静太大惊动了你,你风驰电掣杀过来拍了慕少宗主一掌,慕少宗主受伤但不致命,跟你两位兄长吵得越发不可开交。”
“等把横龙岭清理完,你二兄将你治住,慕少宗主趁机要夺你,被我们联手制止。慕少宗主被你大兄长气得急火攻心重伤发作,赌气将血抹到了你兄长脸上。蛊,应当就是那时种下的。”
“那少白呢?去哪了?”这番说辞可信度极高,太对上官末和慕少白的脾气,和依稀梦境中的情景亦相符,不过光这样会让上官止以死相逼?慕容晓还是有小小怀疑。
“你兄长到底放他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们委实不知。”林正风眼神一移不再正视慕容晓,这么明显的抗拒,恐怕再问也不会有结果。
回想昨夜之事,慕容晓直觉头痛欲裂,“这两傻子,我有啥好抢的,以命相搏还弄得这么难看,置我于何地!”
慕容晓又急又气不过有了因果就有破解之法,自随身袋子中寻觅一番掏出一精致香囊,自香囊掏出一个小瓷瓶,看到瓷瓶完好如初,慕容晓舒一口气,拔开瓶塞二话不说在自己小指指腹就是一咬。
“哎哟”林夫人看着都觉得慕容晓对自己心狠,惊叫一声起身察看,看着伤口源源不断渗出的鲜血心痛不已,“这是干嘛。”
“寻慕少白的法子。”慕容晓将饱满的血珠滴入瓷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扑鼻而来,不一会一只肥厚硕大的虫子自瓷瓶爬出。
“这……”这场景看得林夫人头皮发麻,林正威深知这肯定是什么奇怪的法子,林正风生怕出什么意外十分忌惮。
“别怕,这不是毒物,是少白送我的信蛾。以血喂之,哪怕天涯海角它亦能带少白来寻我,没想今日却是我用来寻他。”
看着这肥大的蚕宝宝,林正威恍然,“慕少宗主怕不是知得你有信蛾,故意下蛊逼你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