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种着各类植物,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月影下随风起舞,飒然有声。
景观灯洒落下一片昏黄,穿过繁茂的枝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
一长班待林枳夏进园之后,正打算前去合上院门。透过半开的门扉,那长班目光落在门口那辆漆黑的豪车上,月光为车子镀上一层微弱的光泽。
片刻,随着院门合上,那辆帅气冷硬的suv也随之离去。
还没完全倒回来的时差,加上昨夜还出席了宴会,林枳夏一口气睡到将近晌午。
怕老爷子在月桂厅久等,林枳夏摊在床上缓了一小会儿,便起身唤一早就候在门外的姜止。
约莫半个小时,林枳夏推门从水榭出来,手上拿着发绳,抬手随意挽了一个低马尾。
身上的睡衣早已换成了一件远天蓝的常服,做的是无袖高领的款式,腰间收紧,配以雪花形状为主体的腰饰,再加上些配饰,垂挂在腰间。
等走到月桂厅门口,林枳夏正好撞见去送午膳的琴姨,便跟着一同进门,还没来得及走到桌前,便听见老爷子冷哼一声。
“真是没了规矩,一天到晚早饭也不知道吃了。”
林枳夏见状连忙出声认了错,接着哄了老爷子两句,那老人家才勉强放过了她。
早点都是才上的,还冒着热气。
林枳夏不敢直接下嘴,便拿着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似是想起来什么,她抬头对着老爷子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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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接手山禾悦和云栖画廊?”
“嗯。”
老爷子一时没吭声。
林枳夏喝着碗里的粥,不由得有些紧张。
“云栖画廊那边,先等我去和宋二媳妇商量商量再说,不过山禾悦你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一旁吃着饭的二婶开口附和道:“我倒是觉得今今可能会做的不错。”
见家中长辈都没什么意见,林枳夏松了口气,又趁热打铁道:“那我想去碧水云居住。那边离得近些,平时去山禾悦也方便。”
开玩笑,她要放飞自我!天天待在老宅里,感觉自己都没有隐私了。
“回来才住上几天就想走?这么不待见我们?”
老爷子阴阳怪气了一通,倒是也没反对,林枳夏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二婶更是没什么意见,她反而还担心林枳夏一个小姑娘家,和他们一群长辈住在一块会觉得不自在。
林枳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喜,顺道开口再哄了老爷子几句。
还好还好,拍长辈马屁她最在行了。
因昨天晚上答应了季宴礼要陪他去城东的展览,林枳夏下午看了一会儿山禾悦近几年的详细报告后,便开始做赴约的准备。
礼服选的是条双侧开衩旗袍,胸前和腰侧绣着水墨色调的苏绣荷。
清浅的白色绸缎围出立体的造型,配上温润的玉石在腰间作点缀,东方典雅气质随之凸显,自成一道风景。
林枳夏伸手将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回了几条消息,然后才给季宴礼发消息说自己快弄好了。
将手机放回桌上,化妆师才过来开始给林枳夏上唇妆。
口红颜色选的是香奈儿炫色110,偏粉的奶茶色,略带有一丝橘调,配上她白瓷般的皮肤,在提升气血感的同时,又平添一分贵气。
季宴礼消息回的很快,说自己马上来王府门口接她。
林枳夏顺带起身去挑了瓶香水,是款很温柔的花香调香水,前调是带着微酸的清新通透。
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季宴礼差不多快到了,林枳夏便出了院子往大门走。
今天又飘了点细雨,林枳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摆,确认不会被淋湿,才放下心来撑着伞在屋檐下等人。
绵密而细的雨,裹着湿气扑面而来,轻薄得像是冰凉的气体。
这时,在一片朦胧烟雨中,一辆低调高级的迈巴赫s900压过青石板街,暖黄的车灯透过雨丝朝她照了过来。
季宴礼来之前就将雨伞放在了旁边,此时撑伞下车,抬头便见林枳夏倚在那,身材曲线玲珑有致,肌肤胜雪,质感瞧着如明永乐窑的甜白釉。
那张脸上的神色却是淡淡,配上温柔优雅的侧边低马尾,出尘而又柔美。
“走吧。”
男人的声音温柔的如山间的清泉流动,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季宴礼今天穿的是典型的美式塔士多,米灰色鱼鳞纹提花面料配上青果领,给人一种轻松优雅的感觉。
他伸出手,那白玉柔荑便搭了上来,季宴礼护送着林枳夏上了车,才绕到另一头去。
这是他的妹妹,是从小就精细呵护着长大的宝贝。
车上,季宴礼又问了问林枳夏近来的身体状况。
林枳夏的母亲季曼淑是季家的养女,如今的季家家主拿她当亲妹妹疼,自然也拿林枳夏当亲女儿疼。
于是季宴礼从小便被父亲教育,要懂得照顾着自己的妹妹和表妹。
林枳夏也没和季宴礼客套什么,便一一如实回答了他。
聊及近况,林枳夏便同他说了今天中午的事,告诉他自己打算这几天接手山禾悦。
一直同她聊着天的男人却是止住了话头。
我应该没踩雷吧?
林枳夏见人久久没有出声,于是侧头望了过去,便见男人碎发浮动,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垂下,斯文俊朗的侧脸,眉峰微蹙,金边细框眼镜映着流光。
她这才注意到,男人今天左手食指上戴了个墨玉扳指,肌理分明的手腕上还戴着之前自己送给他的白金腕表。
当时在送他之前林枳夏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些女气,不过如今看来,女气没有,倒是多出几分精致优雅。
果然,高级女人送的东西也这么高端。
林枳夏,你真是太有品味了。
“小宝,你没必要将这些事当作一种责任。”
久久没有反应的季宴礼,却是这时候开了口。
他的声音清冷温润,在车厢中响起,犹如溪水,想要洗尽所有的尘埃。
如果可以,他希望林枳夏就这样无忧无虑肆意地生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成为延续他人生命的存在。
林珺珩夫妻的意外死亡,无论是对林家还是季家,甚至是对剩下的两家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以再次开口提及的往事。
林枳夏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季宴礼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那些往事或许已经如云烟飘散,又或许被她刻进心底淹埋,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
“我从来没有将它们当作是负担,当作是我要去完成的任务,这是妈妈留给我的礼物。”
林枳夏没有看着季宴礼,她只是将这些话说给窗外的云和树、花和鸟听。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