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佑通红的眼睛狠狠盯着麦丽,咬着牙强忍,紧握着铁拳一直在发抖,忍无可忍时,只能用拳头对着地板砸,砸了两拳,指关节溢出血迹。
宋晚夕看得心痛如绞,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碍于嫂子在场,不敢再过去制止哥哥的自虐行为。
麦丽咬着后牙槽,怒火中烧,冷漠地看宋天佑发疯。
尤瑾和警察同一时间跑过去,拉着宋天佑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钱没了还可以赚,别伤害自己。”警察安抚道。
尤瑾什么也没说,伸手搂住宋天佑的肩,轻轻抚拍。
宋天佑终于找到可以依偎的肩膀,像个受伤的孩子,靠在尤瑾肩内默默抽泣。
他太难了,太累了!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平时的收入只能够维持一家人的支出,省吃俭用努力个十年八载也只能存几十万,两百万要存半辈子也不一定能还得清啊!
他儿子快要读小学,以后的日子就更难了。
麦丽扭着嘴,狠狠瞪着宋晚夕,双手环胸,气焰还在飙升。
警察收拾东西,轻轻拍了拍宋天佑的肩膀,又过去安抚了宋父宋母,无奈地离开。
宋父拿一粒救心丸给宋母吃下,扶着她进房休息,安慰道:“我们老了,该吃吃,该喝喝,以后指望不上天佑,不是还有晚夕吗?这钱让天佑他们夫妻慢慢还,咱们少操点心。”
时间来到凌晨一点。
宋天佑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坐在单人沙发上,整个人瘫软地仰靠着。
宋晚夕和尤瑾坐到旁边的长沙发,静静陪着他。
麦丽一个人独自坐在餐椅上,一直在按手机的投资平台,脸色极为难看。
“妹妹,妹夫,我没事,已经很晚了,你们快回去吧。”宋天佑的声音有气无力。
宋晚夕缓缓走到宋天佑旁边,蹲下身,摸上他粗糙的手背。
麦丽的白眼又一次扫过来,狠狠瞪着宋晚夕。
宋晚夕从包里掏出银行卡,塞入宋天佑的手里,“哥,我这里还有几万块,你先拿着急用,后面的债务我会想办法给你填上的。”
宋天佑立刻直起身,把银行卡塞回宋晚夕的手里,“妹妹,我不能再拿你的钱,我们的债,我们自己还。”
“哥,这么多钱,你一个人怎么还?让我帮帮你吧。”
宋天佑摇头,语气坚定,“我不会再拿你一分钱。”
麦丽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走银行卡,声音尖酸:“她愿意给,为什么不拿?我们欠了差不多两百万,每天的利息都是一笔大数目,你装什么清高?”
宋天佑怒红了眼,站起来抢回麦丽手中的卡,再次塞给宋晚夕,“你要是再给我一分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宋天佑若一辈子都要靠妹妹,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宋晚夕吓得双脚发软,泪水溢上眼眶,哽咽着说:“哥,你不要这样,我是你亲妹妹,兄妹之间不是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吗?”
宋天佑心疼地望着宋晚夕的小脸,愧疚道:“哥哥欠你太多了,不能再拿你的钱,水果店是你给钱投资的,我这房子也是你全款买给我们一家人住的,连房产证都是写我和爸妈的名字,你都不肯多加个名字。连我结婚的彩礼钱也是你出的!”
宋天佑捂着脸痛苦地仰头深呼吸。
宋晚夕垂下头悲伤欲哭。
麦丽看不下去,咬着牙,狰狞地怒骂:“宋晚夕本来就欠你的,你装什么清高?你爸妈可是经常说,你要不是为了供她读书,会初中就辍学出来打工赚钱吗?你今天这么没本事,都是她害的,要不是有你,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吗?她欠你的债一辈子都还不清。”
宋天佑气得青筋暴起,瞪着麦丽低吼,“我妹妹是靠自己的奖学金交的学费,在我们村的初中以优异的成绩,被全国最厉害的高中看上。她是保送这边的一中,我才跟着她过来打工的,她大学也有奖学金。”
麦丽双手叉腰,“就你最无私,你是她的天使哥哥啊?每个月才三千工资,就要给两千她做生活费,爸妈都说了,你还想为她抵赖?”
宋天佑气得直跺脚,握拳捶打空气,红着眼愤愤不平道,“妹妹该还我的早就还清了,她已经嫁人了,为什么你们还要像吸血鬼一样吸她的血?”
麦丽指着宋晚夕,“她才是吸血鬼,她把自己哥哥的前途都吸干了,导致你初中辍学,你就是个小学文凭,啥也不是,要是没有她,如今考上清北的是你,开公司赚大钱的也是你……”
宋天佑气急攻心:“我他妈是成绩不好才没读书的,跟我妹妹没关系,但凡我学习再好一点,再有本事一点,我都不会娶你。”
麦丽气得脸都黑了,全身发抖,狠狠指着宋天佑的鼻子,目光变得狰狞,眼里终于见到一点泪水,吼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为了儿子,宋天佑不敢再说,只能憋屈地忍着。
宋晚夕偷偷抹掉眼泪,深呼吸一口气,“哥哥,嫂嫂,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知道不管此时说什么,都只会加剧哥哥嫂嫂的争吵不休,只有她什么也不做,默默地离开,这场争吵才会平息。
尤瑾轻轻拍了拍宋天佑的肩膀,“哥,早点休息,有空再联系。”
宋天佑的怒气立即收敛,语调温软了几分,“好,路上小心开车,别担心我们,没事的。”
尤瑾点头,跟着宋晚夕离开。
关门的瞬间,还听到麦丽的咒骂声。
宋晚夕红着眼,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听着麦丽骂她哥没用,她哥一直没吭声。
麦丽骂了至少十几分钟,这期间她听不到哥哥的声音,直到麦丽累了,骂声彻底消失,她眼眶里的泪仍在打滚。
里面终于平静。
她缓缓闭上眼,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帘慢慢滑落,像两颗透明的小珍珠,淌过白皙的脸蛋,滴在下巴处。
她沉浸在悲伤中,却从未留意站在她身边的尤瑾。
尤瑾静静看着她,等着她。
宋晚夕深呼吸,抬手轻轻抹掉脸颊冰凉凉的水滴,蓦地,一道有力的臂弯将她搂入结实温暖的胸膛里。
她身体一僵,猛地睁开眼。
视线里是尤瑾衣服的颜色,呼吸里全是属于男人身上好闻的清香,卫衣虽不薄,但他的温度灼热又浓烈,紧紧包围着她。
她心如鹿撞,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发颤,脸蛋发热,耳根发烫,全身都软了。
悲伤的心,烦恼的思绪,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殆尽,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