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洞口,雨水噼里啪啦从头顶上砸下来,看上去比来时下的更急了。
孟景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冲后面的人大声道:“前面有一块儿塌了,往下走可能会遇到泥石流,只能上山顶了。”
见邓姐有些犹豫,张星凯劝道:“姐,这么大的雨,就算没有危险,昨天吃中午饭的那条河也涨水了。如果过不去我们还得绕几十公里,就听孟哥的吧。”
邓姐一听哪还敢往下走,再艰难也得点头同意。
孟景山走到队伍尾巴上扶着她,安慰道:“邓总,我们轮流拉着你往上走,放心,绝对不让你掉队。”
周旻刚才出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也赶紧落后一步,殷勤的搭在邓姐另一只胳膊上,承诺道:“姐你放心,有我在不用怕。”
邓姐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顺着两人的力道慢慢往前走。
山体因为地震引起了小面积的滑坡,让本就泥泞的路变得更加难走。
众人互相搀扶、借着倒下的树干和一些低矮的树枝向上攀爬,饶是这样,也形同龟速。不说邓姐这样腿不方便的人,就是其他人也时不时摔倒,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
所幸没有再遇上余震或者是泥石流,大约往上攀爬了两个多小时后,路面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此时一群人身上早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各个满脸、满身的脏污,看着像刚从泥坑里掏出来一样。
虽然都已经筋疲力尽,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但是没有人喊停,也不敢停下来。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震动,一股洪水,或几块掉落的泥土和石头,就就足以让他们当场丧命。
桑云心和秦嘉瑞一人一只手搀扶着邓姐,脚踩在前面人留下的脚印上慢慢往前挪,时不时滑上一跤;她看不清前面的人是谁,到处都弥漫着雾气,可见度极低。
越往上走树木之间的间隙越大,头顶上已经没有树叶遮挡了,雨水砸在头顶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轮换着搀扶邓姐了,腿脚已经变得麻木,对时间也失去了判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四个小时,也许是五个或者更久。等到孟景山第四次来接替桑云心的时候,她听见队伍的最前端隐约传来张星凯兴奋的声音。
“到了,我们到山顶了。”
这句话犹如一针强心剂,大家的步子迈开了不少,速度明显提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尖峰山顶,平坦的地带雾气稀薄了一些,视野也开阔了不少,一座水泥建筑在朦胧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桑云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眼前的房子犹如见到亲人般兴奋。
这是一座仿照西樵镇建筑风格的两层高房子,半新不旧的外墙灰扑扑的,地上到处散落着防护网和一些建筑材料,是一栋未完工的小别墅。
二楼的窗户已经安装好了,一楼还是空的,只有些垃圾。
没有心思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行人迫不及待的跟着张星凯快速进了别墅。
里面比外面看着要宽敞,比普通的自建房更大一些,一楼有三个房间,一个厕所一个厨房和一个客厅的布局。
桑云心脱下雨衣帽子,准备找一块平坦的地儿坐下去,其他人也拖沓着脚步找地方。张星凯见状赶紧招呼大家往后面走,说还没到地方。
他把话说完,也不管别人作什么反应,片刻不停地径直穿过客厅走进了被野草覆盖的后院里。
桑云心扶着邓姐赶紧跟了上去,穿过小花园走了约四五分钟后,她看到张星凯站在一间平房门口摆弄着门上的一把锁。
原来,在别墅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套砖瓦结构的小房子,看他的反应这里应该是可以居住的。跟在后面的人也是心里一松,纷纷感叹道终于得救了。
和大家想象的有点出入,这间平房已经闲置很久了 ,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屋内的墙和地面都是水泥,只靠着墙有一排木板,下面垫着一摞摞砖头,到处都是蜘蛛网。
角落里有一个烧柴火的土灶,旁边堆着一些木头,灶上有一口大铁锅,一只不锈钢盆倒扣在锅里。
一行人早已是筋疲力竭,只一口气儿吊着了,哪里还会嫌弃条件差,身上的包都还没卸下来就一股脑全坐地上了。
桑云心看到张星凯把东西放下又往屋外走,疑惑道:“你干什么去?不休息一下吗?”
“我去找点东西,去去就来。”张星凯打开门头也没回的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桑云心也没精力管,她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坐下来以后才感觉到脚钻心的疼,整个身体像要散架了一样,揉一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不到十分钟,门被人呼啦一下从外面推开,张星凯顶着十来双眼睛拎着一口大黑铁锅走了进来。
桑云心瞧见铁锅底部还破了个洞了,好奇的问道:“这锅都坏了,煮不了东西了吧?”
“我生火呢姐,怕直接在地上烧火的话水泥会炸。”
张星凯说着把铁锅搁地上,又从角落里找了些木板放进锅里。
孟景山帮着张星凯从角落里搬来了一些木头,几个还能动的也起来帮忙干活,没用多一会儿就把火升了起来。
幸好背包防水,打火机什么的都还能用,要不然他们这群人还得体验一把钻木取火。
有了火,屋里温度很快升了起来,众人在火堆边铺上垫子,把湿掉的鞋袜脱下来烤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些水和干粮填了填肚子,这才感觉勉强活了过来。
几乎所有人都挂了彩,孟景山把在c市买的药和在红叶山庄带的急救包全都拿出来让大家自行处理一下伤口。
邓姐的脚已经肿的不能看了,额头上虽然不再流血,但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不知道会不会有感染的风险。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上药的时候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就连周旻也得意不起来了,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往外冒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瞧着像个乞丐。
就着有限的药简单处理完外伤,孟景山从火堆上拿起水壶冲了一杯感冒药递给桑云心:“喝点预防一下。”
“谢谢。”桑云心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
等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才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看看有没有信号,但发现屏幕已经不亮了,不知道是没电还是坏了。其他人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设备,带了手机的基本上都关机了,除了周旻和邓姐,其他人竟然都把最重要的充电宝给忘了。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手机能打电话叫救援,不幸的是,那两个人手机都没有信号。
谢向晨一边从登山包里翻出一包药,一边自我安慰:“没事儿,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也许杨总和文老板会派人来救我们呢。”说完把袋子摊开放在秦嘉瑞面前,问道:“你看看有没有你能吃的药?”
秦嘉瑞脸色苍白的靠在他肩膀上,垂着眼皮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用手随便指了个东西:“就这吧。”
谢向晨拿起来看了一眼:“行,退烧药也是药,吃了总比不吃好。”
桑云心赶紧拉住他:“喂喂喂,你俩别乱吃药啊,发烧了吗就吃退烧药。”说着用手背贴了贴秦嘉瑞的额头:“哎呀,还真有点烫啊。”
谢向晨凑上来试了试温度,不悦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还有哪儿不舒服?这儿还有感冒药和胃药,要不都来点儿?”
秦嘉瑞无奈的挥开谢向晨的手:“我又不是药罐子,吃那么多药干嘛,你想毒死我吗。”
等衣服也烤干了,张星凯才指挥大家把防潮垫和睡袋铺在墙边的木板上搭建临时床铺。
“这个木板是以前工人们搭的床,今天晚上我们就睡这里了,条件差了点,但这个房间不透风,应该不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