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谨端先独自来到六区的中心位置,右手一挥,石碑群现。
角落里,矗立着一座尚未镌刻任何痕迹的空灵石碑。
他凝视着这最后的空白,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感,随后,以指尖轻触石碑,缓缓刻下几行字。
【今生谨端,来世逍遥,师尊,徒儿来寻你了,等我。】
字毕,他取出那枚蕴含着他今生记忆的紫色灵石——记忆石,轻轻将其压缩,仿佛将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凝聚其中,而后巧妙地嵌入石碑之内。
他设下了一道唯有师尊方能解锁的禁制,这不仅是对过往的封存,更是对未来重逢的期许。
他在黄泉路上等候万年,早已研究透了轮回盘,他知道若想重生,孟婆水必须喝,所以提前备好了记忆石。
他不光为自己备了记忆石,还用师尊的手骨,还原出了师尊其他故人的记忆,凝练了他们各自的记忆石,留在不同的地方。
他也曾想过只留自己的记忆石,但那样的做法太自私,他知道师尊在乎那些人,他也深知,师尊的心是多么柔软。
所以,他怎能忍心让师尊独自承受忘却之苦,面对旧日友人的面庞,却只能擦肩而过,相顾无言?
没有了记忆的人又怎么能再续前缘,师尊耗尽魂力才送众人轮回,他怎么能毁掉师尊的期盼。
所以,他不能那么自私。
这些人与师尊皆是深情厚意,跨越生死,超越了轮回的界限。
他不能自私的毁掉那些记忆,还要将其复刻保留。
只为让师尊在未来的某一世,能够带着完整的记忆,与故人重逢,自由选择,共续前缘。
归途之中,鹤谨端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小婴儿状的师尊身上,那孩子此刻没有魂魄,双眸闭合,好似正安然沉睡。
他曾向杜文轩探寻过这孩子的来历,对方告知,这是妖帝托付的,一个暂缺魂魄、却注定将迎来灵魂归位的奇迹。
他想,花澄还是挺厉害的,竟然找得到了师尊其余的肉身。
那他也愿赌一把,就赌——师尊魂魄归来,终会来到此地,激活尘封的记忆,与他们再续前缘。
于是,他把另一个婴儿抱进了黄泉路,转动轮回盘,喝下孟婆水。
这万年的等待也不算是徒劳,他毕竟还是做了一些有用的事,也等到了想知道的消息和希望。
“师尊,来生见。”
之后,鹤逸川和杜文轩按照约定的时间进去密室,见到了一条奇特的路,在路的尽头,有个巨大转盘。
转盘之下,那个紫衣男子瘫软在地,没有了气息,而其身边的孩子,在哇哇哭叫,活了过来。
他们把紫衣男子扶好,轮流叩拜,眼中流泪,“多谢仙人。”
然后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离开此地,回到外界。
鹤逍遥意识回归时,还很是恍惚,他眼眶通红,眸中含泪,怔怔的望着灭姜。
杜垚与之对视,先行回过神来,也明白了鹤逍遥就是鹤谨端的转世。
林清用剑柄怼了一下鹤逍遥,“看什么呢?”
之前从石碑中飞出来的紫色石头,是因为鹤逍遥才起了反应,林清怀疑对方也是上古转世人之一。
他更怀疑鹤逍遥就是人皇——鹤谨端。
鹤逍遥抽了一下鼻子,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没什么。”
柳青走来调笑道:“哎呦,我没看错吧,鹤逍遥,你竟然哭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王六,“你们还真是泪点低啊,一块石碑而已,不就是人皇对他师尊的留字吗?”
他实在搞不懂,这些人怎么看了一块石碑就哭成这样,尤其是王六,挺高的壮汉,哭的比周围的小姑娘还伤心。
柳青自语,“人家的师徒关系好,留下这样的文字,这不是很正常吗?”
王六捂脸,粗着嗓子带着哭腔,“你不懂!他们那——哪里止于师徒情谊啊!”
“我看过那么多话本,已经能想象到鹤谨端是怎么在此刻字的了。”
“他当年定是没死,才能留在此处刻下这么多记录杜垚事迹的石碑,他一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态赴死的呢?”
鹤逍遥本来挺伤感的,一听王六这些话,顿时也尴尬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灭姜,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就是杜垚了,他是鹤逍遥,但意识被拉进鹤谨端的视角走了一遭,他有点太入戏了,难以自拔。
鹤谨端是爱上了师尊杜垚的。
而他——鹤逍遥,又喜欢上了好兄弟灭姜——现在发现,灭姜竟然也是杜垚。
看来,他无论有没有曾经的记忆,他都命中注定会喜欢——杜垚。
杜垚抬眸望去,对上鹤逍遥的视线,刚想说点什么。
鹤逍遥率先躲开了对视的视线,耳根通红,双手紧握紫电,不停的搓啊搓。
杜垚挑眉,以为鹤逍遥是不想跟他说话,他也不勉强,带着哥哥姐姐走向一处高大的石门,伸手探去。
从鹤谨端的记忆中,他已经看到了如何进去其他几区的方法,还有黄泉路的所在。
他现在不急着看黄泉路,而是需要找季星华和花澄,——妖族所在的妖区,就是他要先去的地方。
——
妖区。
幽冥烛的蓝光如洗,一群妖王和无数小妖都环绕中央那位身着翠绿长袍的男子,听其讲着妖灵秘境成因的故事。
兔妖王,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闪烁着好奇的光,“雷叔,若按你说的,我们大家的记忆都被清除了,那你为什么还能记得这些啊?”
绿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我是生机之雷,每次渡劫都相当于一次重生,那种清空记忆的手段对我来说,完全没用的。”
虎妖王闻言,虎目圆睁,满脸皆是羡慕与敬佩,它低吼一声,声音中带着向往。
“如此超凡脱俗的能力,真乃天授之姿!若我能有雷兄这般雷电之躯,怕也能在天地间留下更为辉煌的足迹。”
绿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言语间带着几分对苍天的不屑。
“天授?不,我不信天,上天无德,他没资格授予我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