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脚用力,孟伯继的哀嚎哭喊震天,老太太再也硬气不起来了,领着身后一群女眷跪了下去。
“将军!将军有话好说——”
“我们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叫军你脚下留情,万事好商量啊——”
孟李氏更是跪着爬过去,抱住将军踩着孟伯继的腿猛磕头。
“将军你有什么气就冲我来吧!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会教养,是我的错!”
“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儿,放过伯继!他只是个手无缚鸡的书生,禁不起你一介武将的打啊——”
将军冷哼,一把甩开了孟李氏,蹲下身瞪着奄奄一息的孟伯继。
“你说你算什么男人?背信弃义休弃发妻另娶外室,还让自己老娘替你挡罪……”
“一家子女眷跪了一地为你求情,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孟伯继哪里喘息着,断断续续地求饶:“将军……将军我真的知错了……”
“真的!我真的知错了……你……你就放过我吧……”
这懦弱嘴脸叫将军更是生气,霍然起身:“懦夫!”
他骂完抬脚就要踢,南烟急忙大喊:“住手——”
江离比南烟更快,眨眼到了将军身边,把他往后一拉,退了一步,把孟伯继从他脚下解救出来。
将军愣了一下,震惊地转过脸来,冷冽的眸看见一张易碎的病容,可那拉着他的手,力量却丝毫不容小觑。
江离也抬头迎上将军的视线。
那是一张饱经战火洗礼后格外刚毅的脸庞,轮廓如刀削,线条硬朗,眸如利刃。
被他拉着的手臂暗暗在用力,似乎跟他较上了劲儿。
江离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然后缓缓松下了力道放了手。
将军眸中又是诧异。
他原本以为江离是孟伯继的帮手,如今看来倒是不像了。
孟伯继得救,孟李氏一家子急忙扑上来把他拖了过去。
夏青菲跌跌撞撞赶来,看见孟伯继鼻青脸肿躺在檐下,院里却站着一个魁梧的将军,还有江离和南烟都在,登时脸色一白,心下有数了。
既然江离主动撤了力道,将军也不与他计较。
他方才听见了南烟的声音,朝着背后转身望去。
正好南烟迎上来,他视线中便撞进来个水一般的姑娘。
那娇小的身子弱柳扶风,好似不小心能叫一阵风给折了腰。
将军愣愣盯着南烟走到自己跟前,盈盈一拜。
南烟也望着他端详了好一阵子,才喊了一声:“……连毅将军?”
连毅望着她,一时竟忘了回答。
院里难得安静下来。
趁这个空档,夏青菲直扑过来,带着泪挤到孟伯继身边。
“伯继!伯继你怎伤成这样了……”
老太太见到她,免不得低声训斥:“你出来做甚?!”
“不是叫你留在院里别出来么?!身怀六甲的,万一孩子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夏青菲怨毒地盯着南烟:“这都找上门来,欺负到头上了,我怎能独自苟且安乐?!”
南烟知道她在暗搓搓点自己,丢了个凌厉的眼神过去:“不想再挨打就闭嘴吧你!”
夏青菲本就是暗搓搓地点她,被南烟瞧出来哪里还敢还嘴,低头避开了视线不再说话。
那短短一刻的果断决绝,连毅全然看见了,眼里隐隐冒出了光。
想来她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妹妹了,她有能力,知道保护自己了。
连毅的表情终于松了下来,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年的小妹妹,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听到连毅的话,南烟收起那份凌厉,柔和一笑:“连将军还记得当年的小妹妹,是南烟的荣幸了。”
听他们这一寒暄,孟家一家子算是明白了。
老太太震惊地指过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原来你是替她出气来了——”
正好阿春也接到消息,知道南烟来了,领着人过来,便听到了这话,视线便落到了连毅身上。
不止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着连毅。
他班师回朝赶回京中,皇上都还没去拜见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孟家,为的,就仅仅只是替南烟出口恶气。
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连毅这当真只是替南烟出口恶气,仅此而已吗?
江离隐约蹙了蹙眉。
他有种受到威胁的感觉,悄悄瞥了眼南烟。
南烟自己都愣了愣。
连毅一回京中便上门把孟伯继暴打一顿,原来,竟是为了替她出口气。
那如此说来,她跟孟家的事,连毅或多或少是知道的了。
只是南烟也没想到他会这般仗义,顶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也要来这一遭。
算起来,她跟连毅也算是青梅竹马。
幼时他跟哥哥南扬便是亲手足一般的好兄弟,对南烟这个小妹妹自然也是照顾有加。
只是后来他跟南扬一起很快便随父辈征战沙场去了,便再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了。
尤其是连家一家子在战场牺牲之后,他作为连家剩下的唯一血脉,为了父辈的意愿,更是在边疆奋力杀敌,立下赫赫战功。
他要的不是什么光耀门楣,是想圆父辈们收复边疆安定河山的遗愿。
那之后南烟连南扬的面都难见,更别提连毅了。
如今再数数,也是将近十年未见了。
当下南家父子蒙冤,连毅不仅不怕被连累,还愿意这般为她出头,南烟自身不胜感激。
她挡下老太太的指责,感激地朝连毅又是一拜:“连将军大恩,南烟会铭记在心!”
连毅忙托起她,转头朝孟家人狠狠瞪过去:“这孟家人这般欺辱于你,我怎能坐视不管?!”
他望向南烟,眸色瞬间柔和。
“我与你兄长南扬从小便是亲如兄弟,你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我为你出头那是理所当然!”
“你又何须与我客气,什么铭记不铭记的?南扬与伯父若知道还有我护着你,多少也能安慰些。”
提起南家父子,南烟当即红了眼,一激动便反手抓住了连毅的衣袖。
旁边的江离看在眼里,眉心又蹙了两分。
“连将军——我父亲和兄长,他们当真……当真通敌卖国,畏罪潜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