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向晚一行人下山回到小竹院时,屋内桌子上摆着一封信。
静怜和涿青抱着一堆竹子下来,兴奋的冲着涿云摆摆手:
“ 涿云呐、你快下山挑三十只肥鸡、要两年的小母鸡,上回买的上年头了肉太柴了,吃着直塞牙 ”
“ 快去快去!”
涿云叹口气,解下身前围裙,笑着开口:
“ 奴婢这就去、对了小姐,桌上有信来,不知是谁放的、下午的时候奴婢在外头劈柴 ”
“ 等进来这封信就放桌上了,上面写着华阳郡主亲启 ”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忙快步走进屋内。
静怜浑不在意,眼里只有她的焖鸡:
“ 涿云快去啊!晚了人家收摊了 ”
涿云忙不迭点头:
“ 诶诶!奴婢这就去 ”
南向晚桌上有着一封黄皮纸信封,打开迅速浏览、上头写着:
荣阳侯篆养外室,于城南巷子口第四家落户,那女子今年十八、貌美非常。
信上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寄。
南向晚蹙眉、冷声说道:
“ 即刻下山 ”
二人对视一眼,转头正碰上静怜拿着一串葡萄进来,瞧见她们仨要走忙上前拉住:
“ 小晚儿干嘛去啊?刚摘的葡萄可好吃啦 ”
南向晚褔身行礼、面上带着冷凝:
“ 不知何人传信,说南万里养了个外室,徒儿下山瞧瞧,若是事情棘手就不回来了 ”
“ 曾外祖母邀您去府上小住,晚儿先告辞了 ”
静怜瞧着她这神态,郑重点点头:
“ 你且去吧,若是麻烦就不必回来了,师傅去公主府找你 ”
主仆三人行礼,随后快步走出竹林。
涿青放下一堆竹节,担忧同静怜说道:
“ 不会有什么诈吧?”
静怜摇摇头:
“ 小晚儿在人前就是华阳郡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得罪玉婉,估摸着应该是她父亲的政敌通风报信 ”
“ 要说她那父亲真是个蠢得,吃软饭都吃不明白,闹出一茬又一茬的事儿,真是不消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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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南向晚坐上软轿,向着京城城南巷子口而去。
南向晚掀开轿帘、对着青雅说道:
“ 若情况属实、尽快赶往侯府、江家学堂、还有江家报信 ”
青雅郑重点头:
“ 郡主放心、奴婢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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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明白事情严重性,马鞭扬起、比之平日更快地速度向着京城驶去。
酉时末方到京城城门口,马夫一勒马鞭,青雅掏出袖中放着的通行令递给守城将士。
将士瞧了一眼乐呵呵放行。
过了城门南向晚冷声开口:
“ 停 ”
马夫将马车停在一处酒馆不远处,低声问道:
“ 郡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向晚一掀轿帘:
“ 未免打草惊蛇,你们在原地按兵不动,本郡主同丫鬟过去就行了 ”
一公主府侍卫骑在马上、急声道‘:
“ 郡主您要去哪?大长公主吩咐要贴身保护您的 ”
青雅一边扶着南向晚下车、一边淡声回应:
“ 郡主吩咐听从就是 ”
侍卫只好闭嘴,等南向晚下了马车后、外头已经擦黑了、此刻人声鼎沸,又恰逢朝中官员都下职了。
主仆三人在路上走着、青黛蹙眉:
“ 到底是谁送信?”
青雅摇头、神色凝重:
“ 按理说没人敢对郡主设圈套的,能知道这事又过来报信、保不齐是侯爷政敌 ”
南向晚朱唇轻启:
“ 多说无益、还不快过去 ”
二人也不再多话,走进闹市街头、向着城南巷子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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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正遇上一男子与身旁人谈笑风生,两队人没人注意、措不及防男子便撞上南向晚肩膀、南向晚心里藏着事、一时不防撞得一个趔趄。
青雅倒吸一口冷气、忙把那男子拉开、上前护着南向晚:
“ 什么人这样没规矩?都不看路的吗?”
话落抬头看去,赫然是身着大红色暗纹锦缎长袍、墨发高束的魏蚺莛。
旁边站着的是三年前武考魁首丰递源,也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倒是一身魁梧肌肉显得极为不协调,获封正五品成中郎将。
魏蚺莛呼吸一滞、魂牵梦萦的女子就站在自己身前,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以为是在做梦。
可心脏传来的猛烈跳动告诉他这是真的,虽半低着头、他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华阳郡主!
丰递源吓了一跳,慌忙赔罪:
“ 姑娘恕罪、我这位友人并非有意为之,惊扰姑娘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
南向晚抬起头、瞧着那张脸丰递源冷汗都下来了,将头埋得更低叩首请罪:
“ 末将成中郎将丰递源、叩见华阳郡主,方才惊扰了华阳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
开什么玩笑!怎么就撞上了华阳郡主!那天宫宴他可是见到这张脸了,这什么运气?
南向晚皱眉看着呆愣住的男子,不知他是何人。
丰递源忙扯了扯魏蚺莛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请罪。
魏蚺莛反应过来、红着脸磕磕绊绊行礼道:
“ 末 ···· 末将建节将军——魏蚺莛 ····· 给 ··· 给华阳郡主请安,今 ···· 今天都是末将过失 ····· 还请郡主恕罪!”
南向晚摆摆手:
“ 原是二位将军在此,本郡主无妨、前头还有事,就不与二位叙旧了 ”
话落径直往前走去。
魏蚺莛还愣在原地,脸上红晕未消。
丰递源松了口气,瞧见友人这样子大叫一声:
“ 喂!吓傻了你?”
魏蚺莛回神、四下张望哪还有佳人身影,忙问道:
“ 郡主人呢?”
丰递源白了他一眼:
“ 我怎么知道?我说你是不是在边关呆傻了?说话都说不利索,还好华阳郡主没怪罪 ”
魏蚺莛四下张望,早已不见三人身影,叹了口气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丰递源忙拦着他:
“ 诶诶诶!你真吓傻了?郡主没怪罪啊?”
强压住心下狂跳、魏蚺莛正色开口说道:
“ 贤弟、我中意华阳郡主!”
丰递源担忧的摸了摸魏蚺莛额头、疑惑开口:
“ 没发热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还是你刚才两巴掌、给自己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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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南口第四家此刻灯火通明,院内传来男子大笑和女子娇笑声。
南向晚听着这声音,面色黑如锅底:
“ 回来的时候把那些护卫带上 ”
青雅轻啐一口、福了福身转头向着侯府而去。
青黛怒急开口:
“ 侯爷怎能如此!”
南向晚大步迈向院子。
两个小丫鬟瞧见主仆二人、吓得正要喊出声来、青黛左右各一个肘击,二人软绵绵躺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院内传出笑语:
“ 明珠真是可爱,我的心肝肉啊 ~ ~ ~ ”
女子娇声道:
“ 老爷就会糊弄明珠、您都好些天不留下过夜了 ”
南万里道:
“ 今儿个就留下陪你可好?”
南向晚面色阴沉、大步跨进房门口、一脚踢开房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明珠吓得瑟缩在南万里怀中,眸中却带着几分诡异光芒。
南万里正欲呵斥、瞧见南向晚阴沉的脸色,吓得脸色煞白:
“ 晚 ···· 晚儿你怎的来了?前天不是说你要去法华寺了吗?”
南向晚瞧着南万里、良久吐出一句冰冷的话:
“ 有时候本郡主真希望没你这个父亲 ”
明珠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开口道:
“ 这位郡主娘娘、都是民女的错,老爷只是怜惜民女罢了,请您恕罪啊!”
南万里硬着头皮开口道:
“ 晚儿既然看见了、为父也就不瞒着你了,她是为父的外室、已经是为父的人了,她只是个弱女子、你有什么不快只管冲着为父来 ”
南向晚冷笑一声,“ 啪 ”的一巴掌甩在南万里脸上,冷声开口:
“ 若不是母亲非要你这么个货色,岂会留你到今日?身上留着你的血是本郡主的耻辱 ”
“ 为夫不忠、为父不仁,只知道风花雪月、不堪大用!”
南万里怔愣片刻、愤怒起身:
“ 本侯是你父亲!你怎能不重孝道、对父亲动手!还有没有礼仪王法!”
“ 啪 ”得一巴掌复又上去,南向晚冷嗤道:
“ 你与本郡主同为正二品,有何打不得?本郡主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
“ 她瞧着比本郡主大不了几岁,你都不顾纲常伦理、本郡主还有何顾忌?”
“ 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本郡主绑了,等母亲过来拉着他二人游街 ”
只见南万里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青黛大声怒吼道:
“放肆!本侯乃是你的亲生父亲,岂容你这般无礼对待!”
然而,青黛根本没有给南万里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
就在南向晚开口的时候,青黛已经开始动手撕扯榻上那华丽的锦被。
只听见“嘶啦”一声响,锦被瞬间被撕开,化作了一条条零碎的布条。
那些布条在青黛手中犹如舞动的灵蛇一般,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听到命令的青黛立刻冲上前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南万里毫不示弱,他挥舞着拳头,试图抵挡青黛。
一青黛面色冷峻如霜,看似纤细柔弱的双手,此刻却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钳制住了南万里的胳膊。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迅速地一把抓住旁边的明珠,用力一拉,将两人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南万里气得满脸通红,他嘴里不停地破口大骂:
“ 放肆!你竟敢纵容你手下的丫鬟这样胡作非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你作为女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 难道你想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吗?快放开本侯和明珠……呜呜呜……”
话未说完,青黛眼疾手快地脱下了南万里脚上的袜子,并毫不犹豫地将两只袜子同时塞进了他的口中。
南万里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身体不停地扭动挣扎着,但却无法挣脱束缚。
相比之下,一旁的明珠则显得安静许多,她只是默默地垂泪哭泣,始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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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忙活完、嫌弃的出门净手,南向晚拿起桌上茶壶,茶水还带着八分热意,面无表情的走向南万里、茶水顺着壶口流淌到南万里身上。
南万里挣扎的越发用力,可青黛绑的异常结实,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南向晚声音淡然:
“ 早就警告过你、想保住你的尊位、唯有厚待母亲一条路可走 ”
“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般道理还用本郡主再教你一遍吗?你既不想要如今的一切,那就都毁了吧 ”
转过头看着明珠、轻笑开口:
“ 他衣着皆是上品,不是傻子都应该知道非富即贵、告诉本郡主、谁派你来的?”
明珠慌乱不堪、哭着开口:
“ 民女不知您在说什么!民女只是将被哥哥卖掉,被老爷所救而已!他是好人!您不能这么对他!”
南向晚死死钳住明珠纤细脖颈,眸光闪过杀意:
“ 本郡主只给你一次机会、不想说就去死 ”
随着手渐渐收紧、明珠面色涨红、终是艰难点点头:
“ 我 ······· 说 ······ ”
南向晚豁然松开,明珠猛地咳嗽、大口喘息,满脸的泪痕,等青黛进屋后她才缓过来、声音嘶哑开口道:
“ 有位方姓夫人找到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叫我在前几日埋伏在四方斋与城门口岔路演出戏 ”
南向晚额上青筋暴起,对着青黛吩咐:
“ 速去公主府回禀,支府兵一百人前往侯府等候 ”
青黛褔身告退,南向晚端坐椅子上、静静等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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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满脸泪水脚步虚浮的江知凝走进来,身旁跟着的是一脸怒容的南溪亭。
南溪亭大步上前、愤愤的给了南万里一拳:
“ 畜生!这女子大不了我几岁,你倒真下得去手!愧对阿娘对你心软!”
江知凝满脸绝望,哭着开口道:
“ 南万里!你叫我给你一次机会、便是如此回报我的是吗!”
“ 闹出这等丢人的事情,还污了晚儿的眼!我真是瞎了眼,妄想着你真的改好 ······· ”
南向晚起身拍拍母亲肩膀,轻声开口:
“ 母亲别伤心了,有女儿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
南溪亭恨恨的瞧着南万里,一双眸子几欲喷火。
江知凝哭着看向女儿:
“ 都是母亲不争气!为了他将娘家得罪个遍,到头来就是这么个下场!”
青雅躬身上前回话:
“ 启禀郡主、夫人,乐华郡主与江老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江知凝片刻恍惚、良久悔恨不已:
“ 我是真傻!万事看不清楚,三十郎当岁还要父亲母亲出头 ”
南向晚对着青雅说道:
“ 等外祖父外祖母过来出气了,叫上外头你带回来的护卫,把他二人拉着去游街 ”
“ 本郡主先行一步,你跟溪亭留下来等着 ”
江知凝忙拉住女儿的手:
“ 晚儿、你要去哪?”
南向晚拢了拢母亲鬓边碎发,擦了擦眼泪温柔一笑:
“ 母亲不必管,女儿有分寸 ”
南溪亭也出声阻止:
“ 阿姐!你带弟弟一同去吧 ”
南向晚摇摇头:
“ 你留着安抚阿娘,等着外祖父外祖母过来就是了 ”
随后转身出门,从一个侍卫手中抢过马,翻身上马、马鞭轻扬,直奔侯府而去。
侍卫们议论纷纷:
“ 这叫什么事啊!郡主本在寺庙清修,叫这个么糊涂父亲气回来,还得亲自奔走 ”
“ 谁说不是呢,唉 ~ 这荣阳侯听说一向这样,你们说说、阳城县主这般美人,他身为朝中重臣、还干出养外室的事,真是 ····· 唉 ····· ”
“ 还不是县主自己性子软,本就是贵女下嫁,一点架子都没有、可不是由得人轻贱?”
“ 照小的说还得是咱们郡主啊、颇有大长公主少时风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