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摇摇头:
“ 这属下就不知了,只按着吩咐叫十八易容待在公主府,也没出什么岔子 ”
“ 此外、逍遥王世子(商轩云)有背后之主,昨日夜间有人黑衣夜行、前往楚云镇行宫 ”
“ 逍遥王世子拖着重伤的身子、与其在屋中商谈片刻,那黑衣人走出后便化作一缕青烟 ”
“ 待属下们想上前将其抓获时、人已经没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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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宁贤含笑点点头:
“ 无妨 ~ 现下各方势力云集,幕后之人还会再度出手的 ”
“ 去将此事报给合福公公,叫陛下得知后等其旨意 ”
暗卫点点头、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大人,长公主的相好、现下已不在公主府了 ”
“ 探子回禀、公主府内寂静一片,除了丫鬟仆妇在没旁人 ”
季宁贤点点头:
“ 此事一同回禀陛下,继续盯着诸位皇亲国戚动向 ”
暗卫躬身行礼、随后便纵身一跃,身形隐匿在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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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米镇内——
此刻已是未时、临近秋日也不大炎热。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向乡间小路,马车上只坐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小厮,一个赶车一个紧紧捂着帘子。
两侧正在种稻米的佃户瞧着,心想不知又是哪位贵人家里的人、犯了错被打发过来了。
此刻马车内:
一身形魁梧的婆子满脸横肉,坐在左侧死死盯着躺在马车里的秋意。
秋意昏迷不醒,满脸苍白毫无血色,马车颠簸使其蹙起秀眉。
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那件纱裙,细看上去、便会发现里衬有丝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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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方元辰下了命令之后,便有人将秋意拖走了,方元辰将妻女接回了方家。
他夫人刘氏是个干练的,直接叫人熬了落胎药。
秋意被强行灌了落胎药,在柴房里头哀嚎三个时辰,下体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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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就静静看着她、轻笑开口道:
“ 你这样的丫头本夫人见得多了,可惜啊 ~ 我那小叔子是个混不吝的 ~ ”
“ 听闻你是侯府侧夫人的大丫鬟、怎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再找个高枝儿攀攀?”
“ 不过现下也没旁的机会了 ~ 自今日起你是方家罪奴,方才本夫人已经为你上了贱籍 ”
“ 小叔子混账、可毕竟是亲兄弟,也不能闹得太难看,但是你这样的贱奴 ~ 别想着有机会攀咬方家 ”
“ 本夫人踩死你 ~ 跟踩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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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疼的痛哭流涕,再没有说话的力气。
等人疼晕了、刘氏便叫了丫鬟婆子把人捆起来,又指派了她娘家陪嫁过来的一位粗使婆子。
跟着她一起去鱼米镇看着,月例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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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她现在是方家罪奴,可若是传出什么话来,也是有损方家。
刘氏当初跟方元辰搬出去住,也是为着避开方元刑那个混账。
而今避无可避,公爹婆母也老了,他们也该回家担起方家重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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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眼便是现在、那婆子正同她一起前往鱼米镇。
婆子瞧着她、狠狠啐了一口:
“ 呸!什么腌臜货,也敢算计到方家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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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炷香后——
方家的马车停在了自家庄子前,周造人纷纷出来查看。
与方家庄子相连的、便是南家的庄子。
院儿内的南淮知(南家三少爷)正跟着庄户人筛稻谷壳。
院内站着六位银甲卫驻守,此刻银甲卫们正坐在凳子上看着他。
南映月(南家五小姐)和南淮安(南家五少爷)两姐弟、瞧着外头有马车走过,放下手头的东西,兴奋的出来查看。
她们早已不是当初的风光模样,而今的南映月皮肤粗糙,身着粗布麻衣,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
身上也清瘦了不少,他们走时不能带走一点南家的东西,这些日子可谓是饱受折磨。
在庄子上吃不好睡不好,还有公主府的银甲卫驻守。
南向晚送他们三兄妹来的时候嘱咐了、他们不再是娇小姐贵少爷。
庄子上的人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还得跟着干农活。
不过短短半月、人就憔悴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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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南淮安更甚、来时还颇有几分趾高气昂,银甲卫可不惯着他。
上去就是一通好打,本来来这穷乡僻壤就够烦的了,他还敢在他们面前摆架子!
南淮安终于意识到今非昔比,欺软怕硬的他也不敢再耍横了。
便是粗面窝窝头、清汤寡水的饭食也能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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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甲卫瞧着两姐弟走出去了,忙起身将二人带回来:
“ 郡主有嘱咐、你们不得出院子!”
随后便提着脖颈,将二人带回来了。
二人被提回院子,南映月瑟瑟发抖的开口道:
“ 我们 ··· 我们只是瞧着那头有热闹 ····· 不是想跑出去 ······ ”
银甲卫冷笑:
“ 看来小姐还是不够累,都有闲心看热闹了,周婶子别干了,把活都给他们二人 ”
周婶子是这庄子上的管事,鱼米镇穷苦,她瞧着颇有些清瘦,人也是好说话的面相。
听着此话也不敢说什么,放下手中的簸箕,赔着笑开口道:
“ 诶诶!老婆子知道了 ”
南淮安眸中满是怒火,却不敢吭声,只含着眼泪要接过簸箕。
南淮知却是一把接过,赔着笑对银甲卫开口道:
“ 大人、他二人年岁尚小,有不好的地方还望您多包涵,我替他们做就是了 ”
南映月听着此话、哭着跑到哥哥身后,颇有些瑟瑟发抖。
南淮安也没忍住眼泪,嚎啕大哭躲在哥哥身后。
银甲卫嗤笑:
“ 真是兄妹情深啊 ~ 成啊,都别干了,都等着三少爷干就是了 ”
“ 今儿个给你们放一天假,都回家歇着去吧 ”
一众佃户们欢呼雀跃,放下手头的活谢了恩就走了。
谁也不是傻子,瞧他们三个这样,便是再没机会起来了,何必还讨好巴结?
南淮知死死攥着拳头,面上浅笑开口道:
“ 大人教训的是,淮知受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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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甲卫浅笑着坐下:
“ 你不该恨咱们跟郡主,若不是郡主仁德,你们该跟方氏一样的下场 ~ ”
“ 咱们主子是何等人物,阳城县主岂能由得一个卑贱妾室作贱呢?”
“ 要恨就恨你娘吧、何苦做出这些错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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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淮知终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 我们也是郡主的手足!祸不及子女,为何还要这般磋磨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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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甲卫嗤笑一声:
“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阳城县主如此照顾你们,善待妾室,你们却恩将仇报,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 ”
“ 上回的事都是你们生母的主意,郡主留你们一条贱命,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
“ 何况从贱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也配同咱们郡主遑论手足?”
“ 这做人呐、要知恩才是,日子还长呢 ~ 三位可得好生受着才是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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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银甲卫却是简单粗暴,先是上去给了南淮知一拳头,随即将两个簸箕交到姐弟二人手中。
方不满开口道:
“ 跟这群贱人废什么话?不听话就打!郡主说了不必对他们仁慈 ”
“ 只要人没死,怎么对他们都成 ”
南映月正欲上前去看哥哥伤势,却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
跟南淮安两人含着泪,有些踉呛的筛着稻谷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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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方家庄户上的麻婶子,已经带着笑脸出来接人了。
坐在马车里的嬷嬷率先出来,手上提着半死不活的秋意。
麻婶子表情未变、仍旧带着笑开口道:
“ 哎呦郑姐姐怎么今天过来了?可是大少奶奶有事儿要吩咐?”
随后打量着秋意裙子上的斑驳血迹,略带诧异开口道:
“ 呦!这是刚小产了?可是出了何事了?”
郑嬷嬷跟麻婶子也算是老交情了,听着此话,将秋意提进院子抬抬手,示意麻婶子进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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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婶子会意跟上,等进了院儿挥退了院内下人才开口道:
“ 这贱蹄子原是荣阳侯府、方侧夫人的大丫鬟,蓄意勾引三少爷揣了种 ”
“ 三少爷什么德行也不用我多说了,咱们大少爷现下正值晋升关键,怎能再陷入丑闻?”
“ 所以就把胎落了,大少奶奶叫我跟过来盯着些,以防出什么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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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婶子听着此话、狠狠啐了一口:
“ 呸!这方氏贱妾真是养不出好东西,隔壁南家庄子上就放着她生的三个孩子呢!”
郑嬷嬷知晓当时休夫的事,心下有些微微诧异:
“ 怎的就这么巧、都送到鱼米镇来了?”
麻婶子摆摆手:
“ 害!这地儿穷苦啊!南家也算望族了,这名下庄子就这么一个偏远的!”
“ 咱们可得盯仔细了,不能叫着贱蹄子上门,南家庄子上可都是公主府的银甲卫 ”
“ 要是冲撞了人家,公主还不得治咱们的罪!”
郑嬷嬷连连点头:
“ 放心吧,有咱俩在出不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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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末已至——
皇宫内开始逐渐熄灭烛火,进入梦乡。
永安宫主院早早熄了灯,自从用了仓眠的药后、商玉婉睡眠奇佳。
东偏殿依旧是青黛值夜,青雅还说自个儿因祸得福了,不用再守夜还得了赏赐。
倒是叫青黛好一通白眼。
但打闹归打闹,她也担心青雅恢复不好,换药换的比谁都勤快。
这厢刚换了药、从下人房出来,便瞧见东偏门门口站着位熟人。
仓眠身着锦袍,往日嬉笑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
瞧着青黛走出来、双眸一亮,忙快步上前:
“ 青黛姑娘!”
青黛有些疑惑、微微福了福身:
“ 雷大夫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小王爷有什么事儿?”
仓眠看着她、焦急询问道:
“ 你这有没有一种蛊,能抵御极寒的?”
青黛将人带到东偏殿后、看了看四下静悄悄的。
方越发疑惑开口道:
“ 极寒?什么场景下的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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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眠思索着该怎么说这事儿,毕竟商镜黎晕过去之前,曾说过不许叫南向晚知晓此事。
可商镜黎此番却不容乐观,今日自早到晚间、便是连身子瑟缩也没了。
静静躺在那儿毫无生气,探了探鼻息只有微弱呼吸,身上所有地方都是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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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欲言又止后、最终开口道:
“ 是这样、八方殿有人中了寒毒,目前毫无生气,在下医术虽懂些、可一直研制不出解药来 ”
“ 这不就想起您这位圣女来了?苗疆蛊术惊奇,就想想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法子 ”
青黛还没接话、东偏殿的门就打开了。
南向晚衣着整齐,皱眉看着仓眠开口道:
“ 进来说话 ”
等青黛领着仓眠进去后,南向晚皱眉开口道:
“ 是不是小王爷中了寒毒?”
仓眠心下咯噔一声,心道你也太聪明了?我也没说是镜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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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商镜黎漫漫追妻路,眼轱辘一转叹气开口道:
“ 唉 ~ 什么都瞒不过郡主,王爷不想叫您等跟着担心,也怕被有心人趁机下手 ”
“ 所以未将此事声张,这寒毒有年头了,原本还好些,可这次发作不同以往 ”
“ 今儿一早上到现在,一点人气儿都没有,看着跟要死了似的,我这才上门寻青黛姑娘的 ”
“ 在下只会些医术,可多年研制不出解药,青黛姑娘是苗疆人,想着能不能有什么蛊暂时压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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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心下微颤、看向青黛开口道:
“ 你那儿可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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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皱眉沉思、良久后沉着脸开口道:
“ 属下有烈火蛊、炎浊蛊两种,这二位蛊都是火属,中蛊人会像被烈火焚烧般灼热难耐 ”
“ 可 ···· 蛊毕竟是蛊,属下不知能不能克制一二 ···· ”
“ 而且这蛊接触到人之后,是每一刻都有此感受,便是有作用,倘若小王爷一直寒毒发作倒还好 ”
“ 若是不发作时 ····· 这蛊也是分外难捱的 ······ ”
“ 具体还是得瞧瞧小王爷的情况,属下才能得出判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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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眠听着此话、神情也是分外沉重。
南向晚沉思良久、淡声开口道:
“ 把你的蛊都带上,再过半个时辰皇宫宵禁,随本郡主一同去镜岸宫瞧瞧 ”
青黛正色点头,随后转身出门收拾东西去了。
仓眠叹气跟着青黛一起走了。
半个时辰后、南向晚带着两人,一路躲避巡逻侍卫走向镜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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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热季,镜岸宫内更是炎热无比。
躺在床上的商镜黎毫无生气,一张脸惨白如纸,短短几日瘦的两颊凹陷,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更是没有一点肉,瞧着骇人不已。
身上盖着厚厚棉被,周遭摆满了火盆,云霄一边哭一边往火盆里添碳。
云鹤瞧着哥哥叹气:
“ 哥!主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云霄哭着开口道:
“ 你瞧主子这样子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天杀的将流芳!下的他妈什么玩意儿! ”
“ 你不懂、我这是先哭哭糊弄糊弄阎王爷,到时候就能把主子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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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又好笑又心酸,再看霜星霜降、也是悄悄抹着眼泪。
他们这些人跟着商镜黎少说八年了,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时候。
将流芳下的毒实在霸道,早年间每月发作一次的时候、只几天的功夫。
凭着商镜黎浑厚内力,也不算太过难挨。
随着时移世易,现在每三个月发作一次,却会叫商镜黎昏迷数日。
且每次醒来时、内里都会受损,人也会元气大伤。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永远都要吃那么多荤腥,却一点也不见胖。
每次醒来便需要疯狂进食,不叫外人瞧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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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声音也带着哽咽:
“ 看看仓眠能不能寻到法子吧 ~ 我也怕主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