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安抻了抻爪子,感觉体内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力量如潮水般褪去,五脏六腑再次被疼痛席卷,要不是林南风还在耳畔叽叽歪歪说着钻狗洞的事儿,还真会以为刹那间的浑身舒爽是场梦境。
为何会有这样的状况?
动杀心会让力量恢复吗?
想了片刻,顾十安便觉疲乏脑子有些转不动了,困意袭上来挡都挡不住,头一歪靠在林南风怀里睡了过去,甚至来不及嗷呜嗷呜骂他几句。
“死了?”刚从墙里翻出来的周阳愣住了。
林南风与韩宇泽齐刷刷看向他,而后对视一眼,交换了一记眼神。
林南风:你护卫!
韩宇泽:又骂这么脏?
“咳咳……”韩宇泽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岔开话头,“你还未说何事找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想让你——”林南风目光挪到周阳又落回韩宇泽脸上,“还有他,在林家消失一晚上。”
“……你倒是半点儿不绕弯子!”韩宇泽摇扇子的手僵住了,这是提前来告知一声今晚要对林家做点儿什么?
“原本打算找个理由把你俩支出去,想想没那必要。”林南风甩手扇了扇替小黑豹赶蚊子,挑眉看向韩宇泽,“有人自己作死,你总不能不让他们作吧?”
“与你无关?”这倒是出乎韩宇泽的意料。
林南风理直气壮道:“今晚之事,我充其量算是个看戏的……倘若能推波助澜落井下石,我必然也不会白白浪费机会。”
“你想让我别管?”韩宇泽凝眸思忖此事。
“哈……你管得过来?”林南风从容道:“你来林家做什么我管不着,至于你是要报恩也好寻仇也罢,连是哪个人都不确定,要是一辈子查不出结果,你能一辈子耗在林家?还是打算一直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言之有理。”韩宇泽颔首,眸光一转冲他怀里的小黑豹努努嘴,“听起来与你方才哄这小东西别无二致。”
林南风睨他一眼,“话可不能这样说,这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韩宇泽沉吟片刻,打定主意般凑近,“林兄可愿多两人一同看戏?”
这就成了?
林南风不放心,“你不会是想留下来坏事吧?”
问完觉得自个儿说这话驴的冒傻气,主仆俩功夫这么好,是自己这细胳臂细腿能挡住的?
不等韩宇泽开口,他已经相当识时务的粲然一笑改口道:“荣幸之至!”
达成共识,两人猫在树后的草丛里,韩宇泽蹲着,林南风更是索性往地上一趴,周阳直接跃到树上观察四周。
小黑豹被放在草丛上,酣睡到天昏地暗。
韩宇泽看得新奇,野兽之所以是野兽关键在于野,这小东西方才避开周阳那一下实在够野够惊艳,完全不像是被驯养的小崽子,眼下——“它这是昏睡吧?”
除了昏睡,他实在想不出来猛兽……幼崽那也是猛兽,能这样毫无芥蒂入睡的。
林南风白他一眼,“没瞧见它受伤了?”受伤了就该多吃多睡,何况它才多大,吃吃睡睡才能长得快。
“你……”这么当孩子养,猛兽的野性就没了。
话还没说出来,只听树上传来几声鸟叫声,那是周阳给的暗号,示意他们李氏出来了。
两人不再交流,没多一会儿便瞧见李氏从后院绕出来。
黑灯瞎火的,林南风眼力不行只能凭身形认人,待人走近才看到她以布巾遮面,前额散落不少发丝。
他不知李氏下午被三位婶婶狠揍一顿之事,只当她是做贼心虚怕让人认出来,欲盖弥彰。
心里暗骂她傻,约了人在自家门口交银子,谁往这儿瞧看到门口两人,猜都能猜出来李氏。说她小心吧,她又把人约在家门口,生怕别人猜不到她是谁。说她不小心吧,在家门口还特地戴个面巾,更引人注目。
天知道,李氏根本没想这么复杂,不过是不想让人看到脸肿成馒头的狼狈模样,更没来得及想约在家门口有什么不对劲,没银子时一门心思愁银子,有了银子想要彻底摆脱瘌痢头的威胁,跟这些比起来,每一样都比约在哪里来的重要。
李氏在墙角处来回踱步,时不时冲村口方向张望,脑子里乱哄哄冒出许多想法。
早已过了约定的时辰还没见到瘌痢头,他是不是不来了?
若是再也不出现自然最好,倘若只是今日耽搁了不来,不知哪日突然冒出来,李氏宁可他今晚来拿银子。
趁早解决此事才有安生日子过,况且瘌痢头这样的赌鬼只要不是瘫了下不了床,有银子拿爬都会爬来。
没多久,小道那头响起了鹅叫声,随即是狗叫声,吓得瘌痢头直接栽了个跟头。
上次来大家伙儿都在忙着准备流水席的事儿,进出人多狗都叫唤不过来。今晚不同,瘌痢头好不容易等到村口人散了才敢进村,谁知进村后祠堂外头还围着不少人,他又喂了好半晌蚊子,总算能去林家要银子了。
上回来的太顺利让他没想起来狗这事儿,村子里格外安静,稍有动静都容易惊动人,瘌痢头摔跤了都不敢喊疼,生怕有人出来瞧见,忍着疼连滚带爬跑向林家。
随着他走远,鹅叫狗吠逐渐停下来。
李氏远远瞧见有人过来,连忙猫到墙角后头,确定是瘌痢头才探出脑袋冲他招手。
等了一宿还被狗吓得摔跤的瘌痢头,早已积攒了一肚子火,见着李氏顿时勇了起来。
“黑灯瞎火谁看你?包成这样你们村子里的人就认不出来你这个童生娘了?”瘌痢头平日里乔装打扮装神弄鬼坑人,骗点儿银子全送到了赌坊里,像他这样的烂赌鬼人人避之不及,能让他拿捏的人不多,没成想童生娘会撞到他手里。
李氏不敢回嘴,只是点头附和,小声哀求,“求求你……小点儿声,要是被人听见……”
说话含糊口齿不清,脸被打肿了连说话都不利索。
“你怕被人听见,我可不怕!”瘌痢头一副无赖相,但他没忘记正事儿,“银子呢?”
李氏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子递过去,乞求道:“我就……凑到这些,求……求求你再宽限几日。”
“才二十几两?”瘌痢头将倒在手掌的碎银装回钱袋,嘴里却是骂骂咧咧,“打发叫花子呢?老子要的可是一百两。”
“三天……实在不够,我真凑不到。”李氏苦苦哀求,“你再给我几日,我肯定能多凑一点儿给你。”
“放屁,想拖着老子是吧?”瘌痢头转身就往林家门口走,作势要敲门闯进去,“我找案首说叨说叨。”
“别别别,我真能凑到银子,你别找我儿子。”李氏拽住瘌痢头的袖子,急得连脸上的疼都顾不上了,“我那个侄媳妇有银子,她有银子,有很多银子,我会想办法借来……肯定能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