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闹嘈杂的氛围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够清晰可闻。此时,整个空间仿佛只剩下赵远舟喝汤时所发出的那极其细微的声响。只见赵远舟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汤碗端起,轻抿一口热汤后,又缓缓放下。
待他安安静静地喝完最后一滴汤汁之后,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卓翼宸十分自然且熟练地伸出手来,接过赵远舟面前那个已然空空如也的汤碗,并动作轻柔地将其放入身旁的食盒之中。随着这一系列动作的完成,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片静谧,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份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赵远舟终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此次事关重大,我便直接切入正题吧。文潇身上持有一半的白泽令,而另外一半则恰恰就在我的身上。所以接下来,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昆仑,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两半白泽令重新合而为一才行。”
听到这里,始终面无表情、犹如面瘫一般的卓翼宸微微皱了皱眉,用一种充满疑惑的语气问道:“你如何知晓其中一半的白泽令会在你身上?”
就在刚才,心中还对这二人是否同为重生者抱有一丝疑虑的赵远舟,在听完卓翼宸这番问话之后,内心的疑虑顷刻间烟消云散。因为如果卓翼宸真的也是重生而来之人,那么他定然不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尽管此刻卓翼宸的种种表现以及对待自己的态度都显得与平常有所不同,但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并非重生之躯。
赵远舟终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内心深处的纠结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实在是太矛盾了,一方面,他真心期望卓翼宸是重生者。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感到无比的孤独、寂寞还有寒冷,那种无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的痛苦时刻折磨着他。如果卓翼宸真的也是重生而来,那么他们之间就能如同上一世一样,成为心意相通的挚友,成为可以把背后托付给对方的挚友。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极度不愿意卓翼宸是重生者。因为假如卓翼宸当真重生了,按照正常发展,他绝对不可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对自己痛下杀手。要知道,一旦卓翼宸没有动手,那将会引发一系列严重的后果——无数无辜之人可能因此丧命!这样惨痛的结局绝非赵远舟所愿意目睹的。
面对卓翼宸疑惑的目光,赵远舟眼珠子一转,随口胡诌道:“呃……是离仑告诉我的!”尽管事实上他已经重活一世,但这一世的剧情走向虽说大方向基本一致,可是具体的过程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正因如此,许许多多至关重要的事情以及关键线索压根儿就未曾出现过。
就拿这次乘黄事件来说吧,原本按照前世的轨迹,他和文潇应该会在这个事件当中逐渐心意相通,并借此机会知晓关于白泽令的秘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世他跟文潇之间的交集竟然少得可怜。文潇整日里如同胶水一般紧紧黏着裴思婧,而卓翼宸更是一天到晚严密看管着自己,仿佛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将文潇给拐跑了似的。
然而,如果人物的性格能够发生转变,剧情中的细微末节亦能有所变化,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故事的最终结局同样具备被改写的可能性呢?赵远舟的内心深处再度燃起了一丝改变结局的微弱希望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扭转所有人既定的命运轨迹。
“又是他?我不相信!”卓翼宸紧紧地绷起嘴角,双手攥成拳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迸裂开来一般,将他此刻极度暴怒的情绪展露无遗。
赵远舟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心中暗自思忖,似乎这次又对不住离仑了。但眼下形势紧迫,他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地推卸到离仑的身上。反正当时在日晷之中,他与离仑两人独处了一段时间,至于他俩究竟交谈了些什么内容,除了他们彼此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其中内情。
“人世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假如离仑所言属实呢?”赵远舟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卓翼宸的神色变化,眼见对方并未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语而再次发怒,于是稍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况且你想必也已经察觉到了吧,自从我加入缉妖司以来,文潇的身体素质正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极有可能就是白泽令所发挥出的奇妙功效。”
卓翼宸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眉心处仿佛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想要开口反驳眼前之人所说的话,但那话语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对方所言不无道理,让他找不到任何可以驳斥的点。
无奈之下,他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轻柔得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曾经听文潇提起过,在上两个世代之中,白泽神女都会与一同执掌白泽令的大妖心心相印、彼此倾慕。而如今,你与文潇之间......\"
然而,卓翼宸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赵远舟急切地打断了。只见赵远舟慌忙摆手,连连解释道:“小卓大人,你千万不要误会啊!我对文潇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听到这话,卓翼宸满脸狐疑地看向赵远舟,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信任,嘴里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疑问的鼻音:“嗯?”
此时的赵远舟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不禁感到一阵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和文潇自幼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而且你在这天都城内,那可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梦!再说文潇呢,她又是范瑛大人的义女,无论是从身份地位、家族背景,还是容貌气质方面来看,你们二人都是如此的登对,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赵远舟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卓翼宸原本紧绷着的脸忽然间放松了下来,嘴角甚至不由自主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但与此同时,他嘴上却是毫不客气地冲着赵远舟喊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尽管语气有些生硬,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此刻真实的心情。
赵远舟即便被打断了话语,面上依旧不见丝毫恼怒之色,反而微微一笑后接着说道:“我可没有信口胡诌!我不会抢夺他人所珍爱之物,正因如此,我才绞尽脑汁地思考究竟该用何种方法,才能将我体内这一半的白泽令给分离出来。”
听到这里,卓翼宸不禁轻声呢喃道:“珍爱......”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散。
赵远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当下的关键并非在此,重中之重还是这白泽令!即便我能够一直留在缉妖司里,并且保证文潇的身体不再出现任何差池,然而大荒那边却是片刻都拖延不得了。大荒失去了白泽令之后,大荒内部的灵力开始急速溃散,已然呈现出一种分崩离析的态势。倘若白泽令还不能尽快归位,那么整个大荒必将彻底倾覆崩塌。到那时,无数的小妖都会伴随着大荒一同灰飞烟灭,而那些实力强大、凶残无比的大妖则会趁机闯入人间肆虐。世人常常慨叹人心难测、阴险狡诈,可是大家似乎忘记了,妖怪之中同样存在着善恶之分。虽说有部分妖怪生性善良,但不可否认的是,妖族整体天性狂野不羁,对血腥之气有着特殊的偏好。尤其是那些曾经被白泽令封印起来的妖怪,它们大多生来便残忍冷酷、暴虐成性。一旦大荒覆灭,所有的封印随之解除,届时人间会沦为炼狱啊!”
赵远舟说到这,卓翼宸已经深知此事的重要性:“那……要怎么做才能把你身体里的白泽令拿出来?”
赵远舟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指向卓翼宸紧握着的那云光剑,缓声道:“这云光剑乃是上古神器,拥有超凡脱俗之能,其不仅能够铲除世间的邪恶鬼魅之物,而且自身绝不会受到任何邪秽之物的沾染侵蚀。更为神奇的是,此剑具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可以削弱所有邪祟之力。我身为妖,所运用的力量乃是充满暴戾之气的妖气;而白泽令,则蕴含着强大无匹的神圣之力。这云光剑却能够清晰地辨别各种不同力量的属性特征,所以理论上来说,应该完全有能力从我的身体之中将那白泽令给挑出来。”
实际上,自从赵远舟获得重生之后,当他下定决心想要去改变所有人最终命运结局之时起,便开始不断地思考琢磨起来。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萦绕盘旋了许久许久,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和反复推敲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如果既不希望再次踏上前世那条悲惨的老路,同时又渴望成功扭转众人既定的宿命轨迹,那么恐怕唯有冰夷一族传承下来的这件绝世珍宝——云光剑才有可能助他达成所愿。
听到这里,卓翼宸不禁皱起眉头,一脸严肃认真地问道:“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赵远舟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回答道:“以你目前所具备的实力而言,确实难以胜任此事。”
闻听此言,卓翼宸顿时瞪大双眼,狠狠地瞪向赵远舟,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沮丧之情,没好气地道:“既然如此,那你跟我说这么多又有何意义!”
赵远舟见状却是不以为意,反而轻轻挑起眉毛,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说道:“莫急莫急嘛,虽说依你当下的功力尚无法完成此项使命,但我可以教你。”
“那你不早说!”卓翼宸再次狠狠地瞪了赵远舟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只见他剑眉紧蹙,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面对卓翼宸的愤怒,赵远舟却是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不是说了吗,你别生气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卓翼宸投去讨好的目光,活脱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冷着脸的卓翼宸听到这话后,原本紧绷着的嘴角却突然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赵远舟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原来不管是男人、女人、男妖还是女妖,似乎都对这种撒娇卖萌毫无抵抗力啊。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十几日。经过这段日子的刻苦学习和修炼,卓翼宸终于学有所成,而赵远舟也认为此时正是启程前往昆仑的好时机。
这天,三人围坐在饭桌前,准备商议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赵远舟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杯子,开口说道:“在去往昆仑之前,先去一趟昆仑脚下的思南水镇。”说完,他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起水来。
正在慢条斯理吃粥的文潇听到这话,不禁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为何?”与此同时,一旁的卓翼宸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赵远舟,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远舟道:“思南水镇发了瘟疫。”除了赵远舟其他人一脸疑惑。
“瘟疫?”卓翼宸诧异道。
赵远舟面色凝重地解释道:“此次瘟疫来势汹汹,但相关消息却被崇武营刻意隐瞒了下来,以至于朝廷对此毫不知情。”
听到这里,文潇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盯着赵远舟,追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面对文潇质疑的目光,赵远舟心中暗自苦笑,心想这小妮子果然还是跟上一世一般多疑啊!不过他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缓缓说道:“文潇小姐,我不是人,凡人所知晓之事,只要我有心了解,自然能够轻易获取;而那些常人无从知晓的,于我而言,想要弄清楚也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