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中流着泪,有气无力说:
“没用的,好几天了,连所谓的知已,都绕道而行。谁肯帮我?帮不成还搭上命。你快走,向刘瑾认罪去吧。”
张彩自知声誉好,刘瑾跟左班官算账,表面文章也要做的,不至于连一个大有名望的人,因看望王时中也要加害。
而他回京干的第一件事,是营救一个倒霉的同年,稍受损害的声誉立刻弥补回来,其实有益无损。
他叫随从到酒馆打一壶酒给王时中暖暖身子。
王时中长叹一声,眼睛又湿了,却没有再吭声。
张彩也没有吭声,他看着随从服侍王时中喝下酒,就默默走开了。
张彩没有去吏部,而是到王时中家里。
王家乱成一窝蜂,庭院变成市场,正在拍卖家里值钱的东西,为营救王时中筹资。他暗暗纳闷,锦衣卫怎会没有抄家?
王时中的老婆扶着拐,双眼哭得好比熟透的桃子。
她见张彩进门,有点不相信眼睛。
王时中倒霉后,当官的朋友,张彩是第一个上门探望的。
张彩对瞠目结舌的王夫人说:
“嫂夫人先别忙,你现在去都察院。”
王夫人哭丧着脸问:
“去那儿干什么,笑话还让人看得不够吗?”
“你坐在都察院门口大骂刘宇!”
王夫人一愣。
“刘宇不是总宪吗?”
“对,就骂他。他跟道夫(王时中的字)在宣大刚共事过,岂可见死不救?你去骂他,看他还要不要面子?”
“他要一生气将我投进大牢呢?”
“听我的没错,就算他挨骂还不肯救道夫,也不会将你一个妇道人家投进大牢。他还没那么不要脸。”
“这个没良心的,我早想要骂他一顿了,我这就去!”
却说正德答应刘瑾将奏章文书搬回家批阅,刘瑾常常回家,带着奏章文书跟张文冕和他的侄女婿孙聪商讨批复。
后来他觉得从宫中到家里来回跑挺累,就求得正德同意,奏章先具红揭上给他,号红本,后上通政司,号白本。
不管在宫中还是在家里,他都能处理政事。
其实这样做,孙聪和张文冕等人不必等他带出奏章,就可批阅。
张彩借口营救王时中,光明磊落来到刘府。
名义上营救王时中,更多是为自己打算。
不管怎么说,官场上的靠山比声誉重要,他不能得罪刘瑾。
刘瑾盼望张彩回京非止一日,门房禀报张彩登门拜访,他亲自出门迎接。
刘宇也在刘瑾府上,挨王夫人一顿恶骂,他果然觉得脸上不好看,忙找刘瑾求情。
刘瑾看刘宇一眼,对张彩说:
“咱家知道你为何而来,刘总宪都说了,王时中就不号枷了。”
刘宇悻悻然说:
“张郎中也忒歹毒了,叫妇人将我骂个狗血喷头。”
在座的忍不住都笑了。
张彩没有笑,他正色说:
“王时中与你有同僚之谊,国法虽重,不废人情,总宪大人不向刘太监说个情,也太无面目了。”
刘瑾见张彩高冠鲜衣,气宇轩昂,心里十分爱慕,听他这话,连连称是。
他向张彩讨教政事,张彩以交浅言深为古人所忌为由,总不肯多话。
刘瑾收服张彩挺有成就感,于是大摆宴会,尽欢方散。
营救王时中很快传开,张彩一时风光无二。他的知名度越高,声誉越好,刘瑾越不敢对他下手。
刘瑾把稳大政,乐得心花怒放,正德在西苑也玩得十分的过瘾。
一天,钱宁找到绰吉我些儿,一见面就抓住他卷曲的大胡子,说皇上要借他的大胡子一用。
绰吉我些儿许久没让正德召见,他教正德的功夫,坚持不懈才能成就。
他担心正德半途而废,也担心他尚未掌握要领。
听说皇上要借用他的胡子,不禁大大吓一跳,以为正德练歪了,走入旁门左道。
“老僧的法术不需要大胡子,皇上要它干什么呢?”
“皇上不让人认出他,戴上你独特的大胡子,别人才看不出来。”
“皇上要易容,也不一定用我的胡子。”
绰吉我些儿虽是和尚,却从不安心念经,旁门左道倒是一点就透,是个怪才,可人情世事却糊涂得紧。
他对易容术很有两下,钱宁奉正德旨意叫他去易容。
他认准正德向他学房中术,就以为正德要他做的事都跟房中术有关。
他将正德搞得面目全非,谁也认不出来,才满意地说:
“皇上去偷人家的闺女,就算给人捉住了,也没人认得出你是皇上。”
正德一愣。
“朕偷人家的闺女干什么?”
绰吉我些儿有点糊涂了,皇上不偷闺女犯得着易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