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想让他哭出声音来,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沉默地拥住颤抖的肩膀。
胸口的衣料被泪浸湿,陆珩用鼻尖轻蹭池砚之的发顶,陪着他缓过这阵情绪。
池砚之在陆珩的心跳声中平静下来,恢复了些许理智,然后觉得自己很矫情。
不是很有脸面对白天才被他推拒过的白毛狗子。
“我……”池砚之嗓子有些哑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陆珩没提刚才的事情,池砚之刚稳定下来,除非他傻了否则他不会这个时候追问。
他顺着杆往上爬,也不管这杆是不是可以让他爬的:“主人不可以用完小狗就扔哦。”
腺体有些烫,池砚之明显发觉自己哭完之后更加需要陆珩的信息素了,这让他根本无法推开陆珩的怀抱。
“谢谢你……”
陆珩低头吻了下他的唇,轻轻贴了一秒就离开,威胁:“再谢再亲,一直亲到你不再说谢谢为止。”
哭完了心情好很多的池砚之莫名来了兴致,闻言扬眉:“我说真的……谢谢你,糖很……”好吃。
这和邀请有什么区别!
陆珩毫不客气地托着他的后脑勺,把唇凑上去,重重贴了一下。
很舒服,尽管疲倦的心脏没有加速跳动。
但小狗又怕又忍不住的眼神和唇瓣柔软的触感都让池砚之很舒服。
或许以前没做过的事情他可以试试。
——这种念头只在他稍微好些的时候才会出现。
池砚之张嘴要再说句谢谢,抬眸去看陆珩的脸之前视线先掠过他性感的喉结,然后看到了……
陆珩的脖子上有道两厘米长的白色疤痕。
像是刀片划出来的,位置在左侧颈动脉旁边。很浅,但位置凶险。
陆珩是正常偏白的肤色,这道疤痕不仔细看实在不太显眼。
“这是怎么弄的?”
过往的记忆被撕开。
陆珩其实有些排斥别人把他当小狗的,因为在管教机构他真的当过。
那些人惩罚叛逆孩子的手段之一就是打碎他们的傲骨,斩净他们的尊严。
陆珩刚进去的时候那些人了解过陆家家法本来就是罚跪,他们觉得罚跪对陆珩来说太轻了,于是用麻绳套住他的咽喉,让他在地上学狗爬。
不学就要被打。
陆珩不怕被打,于是那根麻绳几次差点勒死他。
后来有次不知道是谁在麻绳里藏了一枚刀片,刀片轻且锋利地划过他的侧颈。
伤口不深,但他凝血不好,唬住了那些人。
这里有的是办法让所有人都成为共犯。一边是受害者,一边是加害者。
陆珩是里面骨头最硬的一个,他拒绝沟通,拒绝帮那些人罚别的人,也没有过救别人的想法。
自身都难保。
于是被罚次数最多的变成了他。
出去后他被按在精神病院里强行“治疗”了两个月。
没人相信他没病。
原来他们也知道人进入那种地方不可能正常地出来啊。
陆珩强行止住回忆,黑眸静静看着池砚之:“不小心弄的。”
池砚之不觉得陆珩是会伤害自己的人,就信了他的话。
他看着陆珩的唇瓣思考再说一句谢谢能够接个吻的可能性。
他料定陆珩不敢。
“陆珩,你喜欢我吗?”他问。
“我爱你。”
池砚之摸了摸心口:“即便我不爱你,你也会爱我吗?”
“对。”
陆珩知道他只是想说说话,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但他还是认真回答。
你也这样爱了我很久啊,在一段更加漆黑的日子里担惊受怕。
只是换过来,换我来爱你而已。
“你觉得我这样正常吗?”池砚之有些奇怪,没人受得了忽冷忽热,包括他自己。
可他还是这么对陆珩做了。
潜意识里把这当成试探,如果陆珩走开,他就沉入水底,可如果陆珩不走……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赌陆珩会走的,没有人不会走的。
“正常的,”陆珩理解他,“你做的决定肯定有你的考量,唯一的不同是,现在你有一只小狗,可以差遣他也可以要求他。”
我来当你的情绪抚慰犬。
池砚之吃力地笑了笑。
他挺想接受这份好的,哪怕只是镜花水月的幻觉。
反正他没打算活下去,临走前获得一些,似乎也不错。
只是……万一陆珩是真的动心了,因为他的回应而陷进去了,那他欠这个世界的债就又多了一笔。
或许可以任性,但多年来的理智告诉池砚之。
不要。
他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他并不认同善良的人才会得抑郁症这句话,他不觉得自己善良,但总有一些人被这个世界残忍对待之后,看到别人的笑容会觉得。
真好啊。
虽然我不能一直笑着,但真的想要留住你们的笑容。
所以他拒绝看见陆珩最终送别时哭泣的眼睛。
那么……
“谢谢狗狗。”池砚之很有目的性地扫过他的唇瓣,微微扬起下颌。
是索吻的动作。
陆珩如他所愿。
呼吸被温柔掠夺,池砚之轻轻阖上双眼。
陆珩托着他脆弱的后颈,黑眸里是化不开的苦涩,他看着爱人轻颤的睫毛,怜惜与痛苦交织在一起。
一个没有回应的吻。
但是池砚之主动要的。
只要他要,一辈子不给回应陆珩也会给。
不光是歉疚,更多是爱。
池砚之轻轻推他:“喘不过气了。”
陆珩最后贴了一下他的唇瓣,像个仪式。
“技术……”池砚之心情好多了,躯体化反应也减轻不少,甚至有力气点评一下,“还有待加强。”
陆珩受教地点头:“我会努力。”
“你怎么努力?”
“经常吻你,”陆珩笑着拥紧他,“池老师一定是想亲自教我。”
池砚之经常被称为“池老师”,但这个词从陆珩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很不一样。
“啊……”他故意拖出一个慵懒的长音节,清亮的眼睛蒙了些许雾气,“池老师也不会。”
“池老师肯定会的,不然怎么知道我技术不行。”
陆珩下巴抵着池砚之的肩,瘦削的骨头有些硌人。
“阿砚,看看小狗,”他轻声说,“他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