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走火,胤禛很快便闻讯赶来了。
大火肆意吞噬着宫殿和里面的陈设,昔日富丽堂皇的宫室,很快被烧的面目全非、破败不堪。
胤禛在看到沈眉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烧伤后,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会不会是世兰做的?
那一瞬他竟有些不愿面对这样的猜想,他曾经说过,只要年世兰从此安分守己再不生事,自己会封她为贵人,让她从今往后在宫里安稳度日。
然而承乾宫走水,意图烧死莞嫔,若真是年世兰动的手,那么他再姑息下去的话,又如何对得起旁人,堵得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小允子奉命监视着肃喜,因此发现此人有异动后,他第一时间来回禀了莞嫔,然后便去捉拿肃喜,将他制住,如此人赃并获,只等着皇上一来。
“皇上,就是他这两日鬼鬼祟祟,一直在承乾宫周围逗留。”小允子死死钳制着肃喜,把他带到了胤禛面前。
“奴才不敢掉以轻心,对他暗中防范,方才起火后果然在他身上搜出了火石和燃料。”
胤禛盯着肃喜,仿佛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阴沉的开口问:“是谁指使的你。”
不料肃喜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声音颤抖:“皇上明鉴,是莞嫔指使的奴才纵火,故意演的这样一出戏啊!”
“你胡说!”流朱气得瞪大了眼睛,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厉声质问他:“你意图害我们娘娘的性命不成,还敢反口污蔑!”
沈眉庄下意识的望向甄嬛:难道是嬛儿找人纵的火,想栽赃到年世兰头上,结果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临到终了时突然决定反咬一口,出卖了她?
甄嬛则是暗暗皱了皱眉,心道莫非是年世兰事先吩咐过,让他被抓到后一口咬死这件事,告诉皇上指使他的人是莞嫔?
肃喜看也不看流朱一眼,他小心的觑着胤禛,又连忙低下头,叩首道:“皇上明察,奴才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奴才是翊坤宫的下人……奴才也不知,莞嫔娘娘为何一定要威逼奴才,假装成形迹可疑的样子,再故意放火烧了承乾宫。”
他连连叫屈喊冤,替自己辩解:“奴才受莞嫔娘娘的胁迫,实在是万不得已啊,求皇上开恩,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吧。”
胤禛面无表情的看向甄嬛,他的目光一瞬不瞬,仿佛想要从甄嬛那张满是灰尘、模样十分狼狈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甄嬛此刻早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给暗算了,至于设局的人是年世兰还是另有其人,她一时也无法确定。
这个叫肃喜的太监,嘴上说着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胁迫他纵火,实则就差把“莞嫔以身入局,想要栽赃年答应好给她定个死罪”搬到明面上了。
她刚从火场中出来,又亲眼目睹了眉庄被烧伤,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胤禛那不带一丝感情的探究的眼神,让她没来由的心底一寒。
皇上这是怀疑她?
自己刚刚险些在大火中丧命,年世兰步步紧逼,非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罢休,而皇上,却因为一个奴才随口的几句攀扯,便对她起了疑心。
胤禛则是在一旁蹙眉思索着。
年世兰与甄嬛不共戴天,若说甄嬛看不惯她只是被降为答应,买通了翊坤宫的宫人,伪造成年世兰指使人纵火的假象,好让自己赐死年氏,听上去也很能说得通。
“把他拉下去,细细审问。至于莞嫔…承乾宫你暂且是住不得了,你先去惠贵人那里暂住一段时间,等承乾宫修缮好了再说吧。”胤禛沉声下令。
“是,多谢皇上。”甄嬛面上恭敬地说。
然而她依旧深感不安,无论是通过威逼还是利诱,既然幕后之人已经打定主意买通肃喜,想必已经做足了准备,那么他纵使进了慎刑司,也未必就会改口。
若不能让他吐出真相,那情况可就相当不利了。
看皇上方才的态度,分明是已经对肃喜的话信了几分。
甄嬛忧心忡忡的和沈眉庄去了咸福宫。
而祺贵人这厢刚从敬嫔那里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宫室已经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这是怎么回事?!”她花容失色地惊道。
“小主,有人蓄意纵火,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了,这段时间还得委屈您到别的地方暂住。”她身旁的一个宫女说。
咸福宫偏殿里,甄嬛和沈眉庄并排坐在榻上。
太医已经将沈眉庄手臂的伤口处理过了,甄嬛担忧道:“烧伤得这样重,万一留下疤可就不好了,对了,之前陵容给我配过一盒舒痕胶效果不错,可惜后来她说用得到,剩下那小半盒我就让她拿回去应急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自从安陵容承宠后,甄嬛总有一种与她心生隔阂的感觉。尤其是自己小产后安陵容入了皇上的眼,她自此就与这个妹妹更加生分了。
沈眉庄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要真能用一道疤换年世兰的命,那可不亏,怕只怕…”
她神色凝重的看向甄嬛:“嬛儿,那个纵火的太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真的是你派的人,可他又怎么会突然反口?”
甄嬛却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我,我之前查过他的底细,一直都是翊坤宫伺候的人。我几乎可以确信,他就是奉了年世兰之命前来纵火的。眉姐姐,我们这是被人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