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回眸,一个眼刀落在她身上,令人浑身胆寒。
方菱身形一颤,唇瓣张了又张,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烦死了!烦死了!】
唐颂收回视线,刻意绕开方菱,离得远远的,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径直坐上去。
啪!
车门关上的声响很重,拂起的风将车外方菱的发丝吹起,露出她那张白皙的小脸。
咻~
眨眼间,车没了影子,只有大片尾气扫到方菱脸上,呛得她不停咳嗽。
“咳咳咳……”方菱小脸皱成一团,一手捂着口鼻,一手不停挥舞,企图将面前的尾气扫开。
车上,祝好趴在车窗上,透过乌黑的尾气,盯着方菱狼狈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勾起。
【危险!回来!】
祝好还没反应过来,肩上多了股力道,将她拉回车厢,车窗缓缓关上。
她微微歪头,盯着前座的唐颂。
唐颂对上后视镜,面色紧绷,“不要把头伸出去,很危险。”
祝好瘪瘪嘴,垂眸瞥了眼唐颂烦躁地甩来甩去的尾巴,指尖轻捻。
【幼崽怎么没有一点危险意识?!看她那模样,不会还因为这个和我赌气吧?唉~养崽真难,不行!不能说难!区区小事!赌气就赌气吧,多哄哄,幼崽有权利任性。】
祝好嘴角抽了抽,盯着唐颂那一脸英勇的神情,心底有些好笑。
刚才因为遇见方菱后郁闷的心情也散去不少。
祝好收回视线,抽出一个画板,“能不能送我去涪江医院?”
方菱被她摔甩下,但不意味着她不去医院了。
方母进了手术室,她还是想去看看。
唐颂微微侧眸,扫了眼画板,想到刚刚方菱似乎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似乎也提到了医院两个字,不过他没认真听,“为什么去那里?”
祝好:“听方菱说我妈妈生病了,现在在涪江医院手术室,我想去看看。”
唐颂眉心瞬间皱紧,锐利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祝好,嘴角紧绷,一言不发。
【什么!?幼崽要去看她的亲生母亲!?那我呢?!幼崽不会回去后就不要我了吧!?】
【那不行的!我才是幼崽的家长!!嗷呜~】
祝好眼眸一滞,没想到唐颂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她以为唐颂会阻止她去医院,毕竟两年前唐颂把她从方家带走的时候,脸色黑得像锅底的灰似的。
祝好收回画板,正准备解释她只是去看看,不会回方家。
“走吧。”唐颂沉声命令,“去医院。”
【烦死了!烦死了!方家那个地方晦气死了!但是幼崽想去就去吧,我今天刚把幼崽惹生气了,不能再把她惹生气了,生气太多的话,幼崽的身体会变差的!万一五年后缔结伴侣契约的时候熬不过去怎么办?】
【但是去看了幼崽的亲生母亲后,幼崽还是我的吗?呜呜呜……嗷呜~幼崽好像对她亲生母亲没有那么排斥,两年前带走幼崽的时候,她看向方家的最后一眼是落在她亲生母亲身上的。】
【嗷呜~嗷呜~幼崽要是去了不回来怎么办?我能直接把她抢回来吗?呜呜……嗷呜~】
祝好刚抬起的笔尖一顿,凝滞片刻后还是写下,“我们晚上回去后可以吃炸鸡吗?我有点饿了。”
【芜湖~好耶!好耶!幼崽看完亲生母亲后还是我的!欧耶!!欧耶!】
祝好嘴角微微扬起,垂眸盯着唐颂欢快摇摆的尾巴,暗戳戳伸出笔尖,点了点他的尾巴尖。
【啊!什么东西!谁碰我尾巴了!?啊!!】
唐颂回眸瞬间,祝好早就将手里的笔收起来,老老实实地垂眸玩手机,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嗯?不能是幼崽吧!?幼崽看不见我的尾巴啊!刚刚是我的错觉吗?】
【不对啊!就是有人碰了!!我的感官很敏锐的!】
唐颂锐利的眼眸扫过后座,甚至将怀疑的目光落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身上。
【完了!闹鬼了!】
唐颂轻嘶出声,尾巴全部炸毛,像个毛绒担子,接着紧紧环在自己腰际,配上他冷厉严肃的面庞和高大的身躯,莫名带着些可爱。
祝好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
手术室外。
祝好站在走廊尽头,视线游移地盯着前方愁眉苦恼的方父和方鸣。
方父穿着一身灰色丝绸睡衣,双手抱头,坐在手术室外的铁质座椅上,沉声叹气。
方鸣双手抱臂,靠在一边的墙上,柔顺的发丝下垂,遮住他一半的黑眸,整个人散发着颓废又丧气的气息。
祝好眼眸轻颤,心底涌出莫名的感情。
他们现在的样子和两年前逼劝她嫁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唐颂站在她身后,视线懒懒扫过前方衣衫不整的两人,嘴角不着痕迹地瘪了瘪。
【两年前对我的幼崽威逼利诱,现在生病了想起我的幼崽了!真烦人!把我的幼崽当成养老工具吗?方家不是还有方菱这么个女儿吗?干嘛抢我的幼崽!?当初可是说好了以后不再往来的!哼!气死了!气死了!这才两年,就来骚扰我的幼崽!嗷呜~】
祝好微微耸肩,不着痕迹甩了甩头,抬手将耳后的发丝撩下来,盖住耳朵。
没办法,唐颂的狼嚎声真的有点太大了,快把她的耳膜震破了。
祝好抿抿唇,抬步往前走去。
唐颂双手插兜,连忙跟了上去。
方鸣最先发现祝好,他那略显憔悴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接着眼下逐渐泛红,瞳孔落在祝好身上,余光却不停地扫祝好身后的唐颂。
“祝好?”方鸣艰难吐字,声线染上一抹湿意。
话音刚落,方父瞬间抬眸,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动作极其迅速。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祝好,苍白的唇瓣颤了颤。
那张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老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许多。
他哑然张了张唇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朦胧的双眼湿了,也红了。
祝好走近,见到他们这颓然的模样,心底闪过一抹异样。
虽然眼前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和大哥,但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眼泪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