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问,孟婉想到白日里容胤说的话,面上浮上一抹犹豫。
看见她这样,季冷微微眯眸,“这么说,是有事了?”
“季大人,有件事情,我不知当问不当问,奴婢心中有些疑惑。”
“嗯?何事?”
“您一直说,背后那人可能针对的不是我,而是殿下,那接近我的人,是不是也都是别有用心呢?”
她问出心中所想,一是觉得季冷可能知道些什么,二是,她实在无法将安王与景王,也与这背后之人联系在一起。
今日一天,她将这段时日以来的事情细细想了遍,似乎他们二人,对自己并无恶意。
心中无解,自然希望有人解惑,不知为何,她直觉季冷不会害她,所以才会将心中所惑说出来。
而季冷听到她的话,眸色微微变了变,并没有回答,而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要问孟姑娘你自己。”
“我?”
她指了指自己,季冷轻抿了口茶,“这世间一切,能被利用的,终归是有价值的,若你身上一无可取,那些人为何要接近于你呢?”
这句话,让孟婉低眸不语,片刻,这才应声。
“季大人说的是,奴婢明白了。”
“既是明白了,那你日后该知道如何做了?”
季冷放下杯子,挑眸看向她,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奴婢只是绣女,身份卑微,自是会谨言慎言,不会再逾矩了。”
见她这般说了,季冷没有再多说什么,“今日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孟婉看了下水漏,确实,时辰差不多了,她走过去,将衣裳收好,随后朝季冷开口。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大人早些安歇。”
“我同你一道吧。”
季冷这时站起身,“正好本总管要巡视后宫,与你同路。”
见着季冷已经这般说了,孟婉只得同他一道,两人出了慎刑司,朝着绣作处走去。
此时宫道一片寂静,孟婉跟在季冷身后小半步远的距离,冷风一吹,不禁颤了下。
听到她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季冷停下来,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冷?”
孟婉连忙揉揉鼻子,“奴婢没事。”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肩头一沉,再一看,只见季冷已经将身上披的披风脱下,给她罩了上去。
“奴婢不需要的。”
她慌忙要解下,却见季冷已经朝前走去,“你如今为饵,本总管可不想还没钓到鱼,饵先没了。”
听着他这话,孟婉有些无言,明明是关心之举,但这话听上去,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还不跟上来?”
前头传来声音,孟婉见着季冷已经走远,连忙小碎步跑过去,直到站在离他半步远的位置。
看着男子欣长挺拔的身影,走在自己面前,孟婉眸光有一瞬间的怔愣。
虽然穿着不同的衣服,但她在季冷身上,总是会时不时看见容胤的影子。
可明明,他们是两个人,却有些性情,极为相似。
就比如,明明是关心人,却总是表现的不近人情。
“在心里骂我呢?”
这时,正在走着的男子声音传来,孟婉一愣,抬起头连忙否认。
“没有,奴婢哪里敢骂季大人,季大人可是慎刑司总管,骂了您,岂不是让我尝遍十八般刑具了。”
她的话,换来季冷一声轻笑,“倒是对慎刑司的手段很是了解,换作旁人同我这般说话,现在只怕烙子已经烙在身上了,你属实大胆。”
“那是因为奴婢知道,季大人不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就罚人的,大人表面看上去冷漠,但心中存有正道,否则陛下也不会让大人您来肃清慎刑司啊。”
小丫头声音娇娇柔柔,拍起马屁来,声音更是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子狡黠。
季冷走在前面,突然间开口,“当初你在南宫,也是这般哄骗殿下的?”
孟婉顿住脚步,随即而出,“殿下哪里是那般好哄的人?”
听到她的话,季冷跟着停下,转过身望向身后的小丫头。
此时月华如水,她披着宽长的披风,鼻头被冷风吹的有些微红,一双眸子清凌凌的,像有水波在里面流转。
“哦?那你是如何哄殿下的?”
见季冷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孟婉垂了垂眸,心头浮上一抹黯意。
她已经记不太清,自己当初为了哄容胤,做了多少傻事了。
这会听到旁人问起,竟有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殿下身为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奴婢哪里有那个能耐,能哄得了殿下呢?”
将自己的过往一句话带过,孟婉敛去眼中薄黯,抬头之时,又恢复方才那般清灵。
“但本总管却听闻,殿下在南宫五年,唯独只留下你一人侍奉,你若没有些本事,如今又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对你处心积虑呢?”
“季大人。”
孟婉突然正色道,“殿下是储君,妄议储君过往,乃是重罪,您身为慎刑司总管,似乎不当问这些吧?”
说完这句话,她将身上的披风一取,跟着往季冷手里一塞。
“天凉露重,季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奴婢谢过大人相送,奴婢告退。”
没等他开口,孟婉便掠过他朝前走去,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在眼前离开,季冷看向手里的披风,无奈的勾了下唇角。
这小丫头,气性倒是不小,从前哄她的时候,可没这般像只小刺猬。
轻叹了声,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
次日清晨,刚起床,同屋的几个绣女便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孟婉,今天正午就要绣技比拼了,你可有做什么准备?”
“我没有。”
她摇摇头,“我才进绣作处,资历太浅,到时候司绣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了。”
她的话,马上换来另一名绣女答话,“从前我们是不敢想的,但今日不一样,人人皆有机会,我要是当上了大绣女,每个月就能给家里多寄些银两了。”
“春兰,咱们几个人,可都是普通绣女,比我们绣艺好的,可是多了去了,我可不敢想能当上大绣女,我只希望别耽误了太子妃的霞帔,别让我们挨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