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从沈青漓手中接过那枚U 盘，动作沉稳而利落。
指尖轻触，U盘精准地嵌入电脑接口，会议室的灯光仿若都随着这细微动作晃了晃。
陈秘书微微俯身，熟练地操作鼠标与键盘，噼里啪啦敲打下，音响里骤然传出陈春生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
这录音是沈青漓第二次找陈春生录的。
确切来说是陈春生得知沈青漓被停职，他主动找上门来。
陈春生得知这件事后，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他觉得沈医生被停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沈青漓有没有用。
但他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就是那天他忽然想起那天进来那个女医生胸前戴着的胸牌。
上面写着黄珊珊的名字。
要说那天黄珊珊为什么把这样重要的信息忘记，是因为她太着急了，以至于才落下这么大的把柄。
当事人亲口所述的录音内容，字字句句仿若重锤。
黄珊珊听后，瞬间梗起脖子，尖声嚷道：
“沈青漓，你可真够离谱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找人模仿病人声音，这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沈青漓静静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只觉这人嘴硬得超乎想象，铁了心要颠倒黑白。
院长眉头拧成个“川”字，猛地一拍桌子，“够了！这般吵嚷能争出什么结果？医院声誉已岌岌可危，这事不能再闹下去。”
“我会安排专人彻查，你们三个，先停职回家，等调查结果通知。”
这话仿若一盆冷水，浇得沈青漓满心冰凉。
证据确凿、事实清晰摆在眼前，怎么还不能给罪人定罪？
看来要是细查，院长也不一定能独善其身。
她咬咬牙，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
此时，协和医院的风波在网上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话题如脱缰野马般朝着失控疾驰而去。
恰在众人各怀心思、会议室一片死寂之时，一阵急促敲门声突兀响起。
陈秘书心下“咯噔”一声，赶忙快步上前开门。
门开刹那，他瞪大双眼，一时间愣在原地，门外，身着制服、神情冷峻的公安机关工作人员身姿挺拔，气场逼人。
王耀文与黄珊珊对视一眼，眼底慌乱如暗潮涌动，瞬间没了方才嚣张气焰。
院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率先回过神，满脸堆笑起身相迎：“刘队，稀客啊，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队神色严肃，目光如炬，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直言：“接到民众举报，直指协和医院外科医生涉嫌犯罪，我们依法前来带人调查。”
这话落地，黄珊珊脸色煞白，指尖不自觉颤抖，频频朝王耀文递眼色，像是溺水之人妄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王耀文此刻自身难保，耷拉着脑袋，避开她求助目光，哪还有余力理会。
院长的初心是这件事情在内部解决，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
然而他可能还不知，此事早已失去了他的控制。
不光是黄珊珊他们，就连他可能也要被停职调查。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院长脸上挂着的笑意此刻瞧着多少有些牵强，他微微欠身，语调客气中透着一丝试探，开口说道：
“刘队，这事儿怕有些误会吧。虽说网上是冒出些协和医院的负面传言，可依我看，还没严峻到非得立案调查的程度，咱们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院长言辞间，满是息事宁人的期许，试图在这剑拔弩张的局面里寻一丝缓和余地。
刘队却仿若一座冷峻冰山，丝毫不为所动，语气笃定：“院长，实话告诉你，此事远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带队经手诸多案子，心里自有分寸，眼下不是捕风捉影。”
“我们警方手里攥着大量实打实的证据，铁证如山，这次出勤可不是来跟诸位商量的，立案程序早已走完，一切依法行事。”
语毕，会议室里温度似又降了几分，众人心里皆是“咯噔”一声。
院长眉头紧锁，仍不死心，犹豫片刻后再次轻声发问：“刘队，您看我也一头雾水，冒昧打听一句，这报案人究竟是谁啊？”
“是你们医院之前的病人，陈春生。”刘队简明扼要，抛出的名字让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院长面露惊愕，一时语塞，黄珊珊眼神闪躲，下意识揪紧衣角，王耀文则暗暗攥紧拳头，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请问王耀文和黄珊珊在不在这里？”刘队扫视一圈，高声问道。
话音未落，黄珊珊像是瞅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上前，眼眶泛红，声泪俱下地哭诉：
“警察先生啊，您可得给我做主！我全是被王主任逼的，他平日里就拿捏着我的工作，稍有不顺他意，就拿辞退威胁我，我一个小医生，哪敢不听？”
王耀文却像是被点着的炮仗，瞬间暴跳如雷，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吼道：“黄珊珊，你还要不要脸了？平日里主动投怀送抱、百般勾引的是谁？”
“若不是你上赶着求我帮忙，我能掺和进这档子破事？”
“陷害沈青漓，那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馊主意，这会儿想甩锅，没门！”
黄珊珊被这番驳斥激得面红耳赤，急火攻心，抬手“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扇在王耀文脸上，指尖颤抖，嘶吼道：
“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这些腌臜事儿，你哪件没沾手？”
“拿回扣、收贿赂，桩桩件件，数都数不过来，这会儿倒全赖我头上了！”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理智全无，王耀文彻底被激怒，猛地伸手揪住黄珊珊头发，发狠地将她脑袋往桌角撞去，场面瞬间失控。
说时迟那时快，公安干警们训练有素，迅速上前，三两下便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可即便被制住，他俩兀自喘着粗气，嘴里还不停喷出恶毒咒骂，互不相让。
刘队全程冷眼旁观这场闹剧，面色不改，转头望向院长，沉声道：“院长，眼下情形您也瞧见了，是非黑白一目了然，就不劳您费心周旋了。”
“这两位涉案人员，我们得按程序先带回警局调查。”
说完，他视线移向一旁默默观战的沈青漓，缓缓开口：“你是沈青漓？”
“嗯，我是。”沈青漓轻声应答，神色平静，只是眼底藏着几分疲惫。
“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协助调查。你是关键证人，你的证言对案子走向举足轻重。”
“好。”沈青漓利落应下，转身走向电脑，轻轻拔下那枚承载诸多线索的 U 盘，紧紧攥在手里。
而后他们便一同出了会议室。
医院走廊里，还能听到黄珊珊鬼哭狼嚎的声音。
然而沈青漓却不为所动。
另一边，周晏辰坐在办公室，却无心翻看文件，这一上午，他脑海里都是沈青漓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