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后第二日,萧月卿便进宫请旨南下。
田氏父女一案的案情,已于之前写在奏折中,悉数上报泓衍帝。此番南下的真正目的在于查访私盐一事,这个泓衍帝是清楚的,所以当即拟旨,命华鸾长公主领敕巡视禁约,催督盐课。
并派都察院一名御史随行,充作巡盐御史,行使监察之责,巡捕禁革私盐。派出的御史,正是上回随崔阑前往北境押粮的严锡兆。
萧月卿揣着圣旨,出宫回府安排离京一应事宜。
先将向云叫来,把调集公主府兵的玉令交给他,叫他送去东宫给太子。
之前同萧承昭说过,打算养兵的事,这段时日有见霄、向云两个军中出身的帮衬着,招兵买马一事倒也进行的颇为顺利。加上公主府原有的,虽人数只有两千左右,但个个都是精锐。这样一支军队,关键时刻是能顶事的,如今她既要南下,自是将人马交由萧承昭调遣,以备不时之需。
再有就是公主府的生意在张旭主导下,越做越大。年后这段时日积雪融化,天气回暖可以通航通路,商队又开始南来北往走商,颂雅阁已经在京中彻底打响名头,生意一直不错。
月前盘账,冬衣和米粮这两项因着是卖给百姓的缘故,加上设了粥棚赈灾,原本就没想着赚钱,基本是平进平出,算下来堪堪收回了本钱。
倒是炭火这一项,原先被人不看好的,因着今年冬日寒冷又漫长,开春还遭了雪灾,盛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个个身娇肉贵,最受不得冻,都抢着买炭,倒是狠狠赚了个钵体满盆。
因为手中银钱足,自是好办事。
而后萧月卿让张旭安排好京中生意,收拾行囊先自己一日动身出发。
此番奉旨南下,自己在明面上,但不能不留张底牌,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总得留一手不是。张旭之前去过南方几次,熟悉当地境况,自己在明,他在暗,事情查起来也许会容易些。
晚些时候,向云回来了,到云光阁回话,“殿下,太子殿下给您送了东西。”
“嗯?”萧月卿听的一愣,此刻她们姐弟二人不应该拿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戏本子吗?这节骨眼上怎么还送起东西来了?
看公主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向云道,“殿下到前院一观便知。”
萧月卿出了内院,人刚到前院中庭,就见呼啦啦进来一帮人,整齐划一的排好,腰侧俱都带刀,瞧这服制,分明是东宫太子亲卫。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萧月卿莫名其妙道,“不是说送的东西吗?”
为首的那侍卫道,“参见长公主,属下等奉太子之命,护送殿下此行南下。”随着他的话音,其他十余人也向萧月卿行礼参拜。
萧月卿免礼叫人起来,然后就见那为首的侍卫朝后头摆手,立马有两人抬了个木箱子上来,瞧着分量不轻。
“殿下,这便是太子送给您的东西。”
随着一层油纸慢慢揭开,萧月卿大为震惊,“这是……火铳?”分明与她之前对付薛氏叛军用的那把一模一样,甚至瞧着还更精良些。
就那把火铳,还是崔阑前头奉旨抄家时,从某官员家里抄获的赃物之一,据说是海外来的,是个稀罕物件儿。
萧月卿当即拿了一把上手掂量,确实不错,没想到这林之远速度这么快,还真是个妙人!
“太子殿下说,您原先的那把被林大人拆开做了钻研之用,就给您送些新的来。属下等人原先都是使弓箭的好手,太子特意让到林大人那处练了许久,一是为着配合林大人校正准头,二是为了能够熟练使用这火铳。”
萧月卿内心感慨,臭小子果真长大了,行事竟这般有主意,几次三番出乎自己意料。有了这能使火铳的护卫队,手中又多了张底牌,不得不说,这东西确实送到心坎儿上了。
至于外头嘛,有那消息灵通的,都在传太子同长公主如今已是水火不容了。
“那能是真的吗?竟已经全然不顾皇家脸面了?”
“真的不能再真了,十余东宫亲卫亲自闯了长公主府,说得倒好听,说是奉命护送公主,但那大张旗鼓、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多人都瞧着呢!”
“长公主何许人也?竟也就这么忍了?”
“那还能怎么着?太子可是先入宫请见过陛下的,言长公主远行办差,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也聊表心意,特意派人护送。”
“豁!太子也是个厉害的!”
“那是!”
泓衍帝当时一听太子的话,倒没觉得真是手足情深,只觉太子定是对自己重用长公主不满,要在私盐这事上安插眼线。
这样一来,有好也有不好,好处是多了双眼睛替他盯着萧月卿,坏处是若让太子逮到机会,肯定要从中分一杯羹。
泓衍帝心想,那就更得让崔阑同去了,殊不知,他此想正中某人下怀。
萧承昭是想给萧月卿送火铳和亲卫的,不过他原本打算的是悄悄送就好,反正公主随行多出十来个人也不算什么逾矩的事儿。只是没想到崔阑竟找上门来,还给出了个这样的主意。
回味过来的萧承昭觉得这主意甚好,当即采纳,进宫面见泓衍帝。
别以为他不知道崔阑的小心思,但有一说一,这人功夫确实不错,有他陪阿姐南下,自己同母后也能放心些。
长公主府这头,刚安顿好一众东宫亲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雁鸣也到了,带着谢书意的嘱托来的。身后的内侍大包小包提了好些,吃穿住用都有,可真是应了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
好不容易送走了雁鸣,瞧着外头天都黑了。
萧月卿刚坐下,画竹就进来禀告,“殿下,崔内官来了。”
“这一个个的,我都以为今儿是什么大日子。”萧月卿放下茶盏叹道。
话音刚落崔阑就进来了,“微臣参见殿下。虽不是大日子,但殿下远行,已经是顶顶大的事了。”
“你怎么来了?”
“合着殿下这儿人人都来得?就微臣不能。”
萧月卿看他,“你听听你说的什么酸话。”
崔阑与萧月卿隔着小几在榻上坐下,握住萧月卿软白的手,“殿下,今日见了这许多人,安排了这许多事,唯独没有微臣。”
萧月卿想,除了一开始那段时日,崔阑总是莫名的占有欲作祟,爱同自己歪缠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副模样的他了。
“想又如何?父皇不会同意的。”萧月卿道。
“殿下就这么不信微臣?”崔阑故作委屈状。
萧月卿自是了解他的,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你做了什么?”
崔阑笑而不语道,“殿下明日等着瞧便是。”
“哼,还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