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拜堂的时候,谢舒也没有出现。
谢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旁边挂着谢侯爷的一件衣裳。
谢凛抱着霍桑华一路走进厅中,在谢老夫人与一众宾客惊慌失措的注视下,才将人放了下来。
霍桑华则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被绑起的一双脚,站定在谢凛身旁。
“别怕... ...”谢凛凑到身边嘱咐道,抬眼打量了四周,并未见到兄长谢舒的身影让他有些意外,随后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别忘了,我们这是假成婚,等下不论说什么做什么... ...都是不作数的。”
“... ...嗯。”
霍桑华轻轻应着。
自然明白谢凛说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互帮互助的契约,以一年时间为限。
一年之后,谢凛就会想办法帮她离开谢家,远走高飞... ...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在一阵阵起哄声中,二人依着司仪官的“吆喝”,按照礼数完成了大婚典礼。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往日里追随谢凛的兄弟们簇拥在一起,闹着要跟到洞房,去瞧瞧这位以却扇遮面的新娘子,到底长得怎样的一副花容月貌。
霍桑华挪动不开一双脚,身子随着大家的拥挤艰难维持着平衡。
“唉。”谢凛叹了一声,只得俯下身再次将人抱起... ...
立刻引来一阵喧腾的哄笑声。
大步挺阔地走向了他的“新房”... ...
后院里听着前面的动静一清二楚,谢舒立于园中,神色冷漠得异于常人。
廖斌不断偷偷打量,却不敢多说一句。
谁都看得出来,公子今夜的心情不是很好。
明明是自己亲手把人家推出去的,如今却又后悔,也不知到底在折磨谁!?
谢凛和霍桑华并排坐在床边。
喜娘上前系住二人的衣角,送上合衾酒。
听着耳边一片嘈杂,霍桑华紧张得手心冒汗,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
原本白皙如凝玉的手指,更少了些血色。
只想尽快结束这毫无意义的仪式,了了这桩事,唯有顺从地依着喜娘的吩咐端起了杯子,绕过谢凛的手臂... ...
二人迟疑着饮下了这杯合衾酒。
一手执扇,遮掩着娇花般羞红的脸颊。
周围瞧着自是又一阵起哄!
她偏过头去,有些难为情。
谢凛的目光扫过她面上的一抹嫣红,稍作停留,有片刻的晃神儿。
几乎凝固的气氛,很快就被房中哄闹的一群人打破,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浑然不觉地融于满堂嬉闹声之中。偶尔回望向“新娘子”,心情莫名地... ...
有些在意。
喜娘又从他们各自的头上取下一撮发丝,以红绳系在一起,放在了一只精美的匣子里,安置在床铺下——
宣布着礼成。
众人便闹着要让谢凛出去喝酒。
方才还围在身边的一群人,此刻开始,熙熙攘攘地都退了出去。
霍桑华渐渐松了口气。
“等等,你们先去,我马上就来... ...”谢凛将大家送出门外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舍不得新娘子?”
果不其然——
当即引来戏谑,接着哄笑作一团。
其中有个年岁大一些的,更是调侃道,“... ...夜还长着,先去喝酒,有的是时间让你们亲热!”
“你们先去,我说句话马上就过去。”谢凛不由分说,将大家推出到门外,关上了门回到霍桑华身边。
才刚松了口气的霍桑华,顿时屏住了呼吸——
紧张起来!
谢凛生生在她面前站了好一会儿,尴尬得不知怎样开口。
最后果断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硬是塞到了霍桑华的手里,“... ...你先垫一下,我一会儿回来给你带点吃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被关在门外的人,故意拍打着房门,开着玩笑般地叫嚷... ...
“谢副将,不急着这一会儿吧!... ...这就忍不住了吗?赶紧出来,要不然,咱们可就进去了!”
外面一阵阵调笑声此起彼伏。
霍桑华的脸都红透了。
“... ...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都是军营里的粗人,不懂礼数,但是没什么坏心。”谢凛解释了两句,可不知为何,就觉得越解释就越尴尬,索性... ...“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按住了那几个不断向新房里张望的脑袋,关起了房门。
直到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霍桑华才终于平复了心情,打开手里被塞的东西——
一张油纸,包着几块小小的饴糖。
忽而就明白了谢凛的意思,接着一笑,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瞬间,满口的甜香味。
确如谢凛所想,她这一天的确还没吃过什么东西,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倒是,还挺细心的... ...”
尽管对接下来一年的生活没什么信心,是抱着尽早离开的心思,才踏进的安定侯府。
但这一刻... ...
竟觉得有些期待了。
只不过——
口中含着饴糖的霍桑华,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警惕看向发出声音的角落。“谁... ...谁在那里?!”
难道是... ...
刺客?!
莫非还是找上了她?!
不对,她这一次可什么都没有做... ...
但凭借着前一世新婚夜里的记忆,霍桑华不敢有丝毫大意,谨慎地提防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到底是谁在那里。
躲在角落里的人短暂思考后,走了出来。
“... ...是你?!”霍桑华愣住。
眼前的人竟然是司青月?!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
尚且来不及问。
霍桑华就看到司青月捂着受伤的肩膀,鲜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你怎么了?”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霍桑华小声问道。
刚站起身,就险些被绑着双脚的红绸绊倒。
司青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她脚上绑着的红绸。
面色因伤口的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不过她还是走向了霍桑华,俯下身来,不顾渗血的肩膀,用沾满鲜血颤抖不已的双手,解开了霍桑华脚上的红绸。
不忘冷笑着调侃,“怎么,他们还怕你这个新娘子逃跑了不成。”
“姐姐,你怎么会受伤了呢?”
霍桑华担心她的伤势,搀扶她坐下。
在房里急得团团转,想要找点能治伤止血的药物,都不知从哪里下手。
瞧见司青月的一身打扮时,霍桑华心里就有了数。
若是今日受邀的宾客,怎会身着夜行衣躲在新房之中,况且还受了伤。
不过——
司青月对她没有恶意。
不知为何,她也觉得司青月身上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于是就想帮她。
可新房之中又怎会有伤药。
最后还是司青月从身上取出一只药瓶递到了霍桑华的面前。
霍桑华接过,对上司青月一双眼睛... ...
那沉默的坚毅之中,竟还透着几分深切的... ...
渴望?!
司青月轻轻抽动的唇,似是想要与她说什么一样,却又在极力克制着。
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殷切的红。
霍桑华一下子就愣住了。
司青月透过她,到底在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