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夫人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季回安会给她这个任务。这宋姑娘着实与普通闺秀不一样。
冯夫人靠坐在婆子的身上,用手捂着脚踝,疼的直流汗。
宋清妤缓过神来,丢下那把箭弩,忙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头取出一包晒干的小毛茛随手递给方妈妈。
方才隔壁房里拨云温粥的柴火还未完全熄灭,她交代方妈妈将那包小毛茛赶紧煎成水让冯夫人服用。
恰这时,有两个女尼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一个年纪稍大些,长着一张容长脸的上来就扯着宋清妤的胳膊,大喊道:“大胆贱人,竟然敢将庵主的爱宠射杀。
快随我去见庵主去!”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也帮着一块拉扯宋清妤。
“住手!”季三夫人阴沉着脸发话。她带人护着宋清妤将两个凶神恶煞的女尼隔开。
季三夫人继续呵斥:“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个女尼面色讪讪,对着季三夫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嘴里头仍旧辩驳:“好叫施主知道,这猫是我们庵主养的宠儿。平日里最是宝贝不过的,今日却被她杀害。
我们是想让她主动去庵主面前请罪,求庵主从轻发落。”
如此粗鄙的借口,季三夫人心思玲珑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来。
想必这两人是负责照看这只猫儿的。今日她们失职让猫逃了出来还咬伤了贵客。
心知要受罚,却见宋清妤射杀猫的一幕,怎么样都要将她拉下水。以为咬着宋清妤不放就能减轻静明师太对她们的责罚。
可她又怎会让她们得逞,季三夫人冷笑两声。
“好一张巧嘴,那你这猫突然癫狂咬伤了冯夫人,又要作何解释?难道不是你们看管不利?”
“宋姑娘出手相助,让冯夫人从疯猫的利齿中脱身,乃是大功一件。又为何要受责罚?
莫非你们庆福庵从来就是这般枉顾是非,不分黑白的?”
季三夫人几句话责问的两女尼垂下头不敢吱声。
这时,方妈妈的草药也已经熬煮好,递给搀扶着冯夫人的婆子,可婆子手端着缺了口的破碗,有些迟疑。
为难道:“季三夫人,我看还是尽快将我家主子送下山请郎中看看。”
宋清妤明白,冯夫人的心腹妈妈是不敢让冯夫人喝下她的药。
她屈膝跪坐在冯夫人的身侧,声音轻缓道:“冯夫人,这是小毛茛熬成的汤药,能清热解毒还能镇痛...”
冯夫人没等宋清妤说完,便从心腹妈妈手中接过碗,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虽面色疼的苍白如纸,声音却坚定地对着宋清妤说道:“我信你。”
就在季三夫人准备让人抬着冯夫人下山时,拨云带着静明师太姗姗来迟。
只见静明师太身着素色僧衣,神态一派清冷恬静,但无论如何掩藏,依旧难掩她的风姿。
她姿态端庄,手中佛珠缓缓转动,眉心似有一丝虔诚的肃穆。但眼角微微上挑,目光流转间,竟透出一丝凌厉与傲慢。
静明师太对着季三夫人施了一礼, 眼神轻轻扫过众人,打量了一遍院落里的情景。
见冯夫人受伤,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语调低沉平和地问道:“冯夫人怎么受伤了?”
季三夫人自然不会隐瞒,示意方妈妈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宋清妤没有放过静明师太在听到她将猫儿射杀时,落在她身上那利刃一般的眼神。
虽不过一瞬,又恢复成那副超然出尘的模样。
双手合十,捻着佛珠:“罪过罪过。是庆福庵的错,贫尼即刻让人准备轿撵,送冯夫人下山就医。”
季三夫人见她态度恭谦,也知道如今冯夫人的伤要紧,没有与静明师太过多掰扯。
点点头道:“先将冯夫人送到山脚下的桃源居,那是季家的别院。”
又拉着一旁宋清妤的手,对着静明师太道:“师太,我与冯夫人同宋姑娘一见如故。且她今日还救了冯夫人,我们想请她一道下山在桃源居同住几日。”
静明师太眉心微蹙,想也没想地拒绝道:“阿弥陀佛,季三夫人,此事贫尼做不得主。
宋姑娘是来庆福庵替过世的平宁侯老夫人祈福的,没有平宁侯的命令,恕贫尼无法让人将她带走。”
季三夫人听这静明师太的语气强硬,隐隐还透露出倨傲的意味。也有些不快。
冯夫人受伤的事情,还没找她麻烦呢,不过是提议接宋清妤去住几日,怎么就不行了呢?
季三夫人当然不明白,静明师太早就与人说好,后日要将宋清妤送到一苏州客商的床上。
这节骨眼怎么能让人将宋清妤带走,自然不肯退让。
“静明师太,我观这宋姑娘在庆福庵过得艰难的很。饥一顿饱一顿,连病了都不曾请郎中。
倒是想问一问师太,这是否也是平宁侯交代的呢?”
季三夫人此话一出,静明的眼神闪烁。
却仍旧镇定道:“宋姑娘虽是带发修行,也算是半个出家人,自然也是要与我等一般过着苦行修炼的日子。”
季三夫人用帕子掩了唇嗤笑道:“可我见静明师太虽苦行修炼却肌肤赛雪,面色红润。
可宋姑娘则与师太恰恰相反,想问问师太苦修到底是个怎么修法?宋姑娘修了三年竟还未参透一丝半点?”
季三夫人不想多费口舌,不给静明任何拒绝的借口,继续说道:“更何况,宋姑娘替师太将这孽畜射杀救下了冯夫人,避免酿成更大的后果。师太理应对她心存感激。
而我不过是将她带走几日,想必就算是平宁侯在此也不会拒绝这么个小小请求,静明师太你说对不对?”
季三夫人这般强势的口吻,倒是让静明越发不肯退让。
“诚然宋姑娘救下冯夫人有功,可她在庵堂里头犯了杀戒也是事实,需得留在庵中在为猫儿念经超度。
还请季三夫人莫要再为难贫尼。”
静明师太与季三夫人争锋相对,而一旁的冯夫人虽喝了药止住了疼痛可脚上的伤口却还在流血,理应尽快看大夫止血。
冯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几次欲言又止,季三夫人顿时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