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为何那熟悉感会这般强烈,现在想来该是静明师太修行多年难以改掉拨弄佛珠的习惯。
方才见她时,虽已经改头换面,可右手拇指仍旧虚空在摩挲食指。
她一直觉得怪异,若那人是静明师太就能解释的通了。
“是二皇子救下了她?”她还成了皇子府的姬妾。
二皇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他难道不知道静明师太是陛下明令海捕的对象吗?
还有他们之间年龄差巨大,二皇子竟也愿意?
季回安看着宋清妤表情不断转变,那双桃花眸微微睁圆,停留在震惊错愕上。
他以手抵唇轻笑,好似知晓她因何难以置信。
“倒也不奇怪。”
季回安耐心解释道:“二皇子出生低微,生母不过是一名宫婢。意外承宠诞下他后便故去。
宫里头弱肉强食,他无人护着想必也很是吃了些苦头。”
“陛下勤于政务,心系万民,分给皇子们的时间并不多。
二皇子向来表现的唯诺平庸,不引人注目,这才平安长大。”
“后来因着皇后多年无所出,承恩公府徐家需要一位皇子来维持中宫的地位。
这才选中了他,而二皇子从无人问津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嫡子,不可谓不风光。”
“再加上皇后从未真心待他,只是将他视作一颗棋子,来巩固皇后的地位。
她施恩于他,却不容许他越雷池半步。”
“身份翻天覆地的转变,使得二皇子的性格渐渐变得扭曲。
他渴望爱,却不敢奢望太多。将对母爱的所有期待与渴求压抑在心底,越发变得敏感偏执。”
“直到他十岁那年,静明师太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他,让二皇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
实际上,他对静明师太的爱更多的是深沉的依赖。”
原来如此,宋清妤恍然大悟。
“这么说,静明师太实际上是二皇子的人?”
难怪上一世庆福庵事变,静明师太没能逃脱罪责,她被京兆尹的人带到府衙,隐约听闻二皇子大闹京兆尹府。
不过她那时自身难保,实在是没去关心最后二皇子与大皇子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季回安点了点头,神色郑重,交代道:“阿妤,二皇子此人心胸狭隘,阴狠毒辣。
且他比大皇子更为阴鸷,你日后见了他切莫与他起冲突。”
大皇子虽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至少自持身份,很多脏污阴毒的事情还不屑去干。
二皇子就不一样了,他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宋清妤若有所思,反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将静明师太的身份给捅出来?”
“阿妤可是憎恶静明师太?”
季回安想起来,宋清妤主仆在庆福庵中被静明师太那个恶女人虐待了整整三年。
说起来,她确实该恨她才对。
宋清妤轻咬唇瓣,贝齿在略干的唇上留下印记:“恨!”
这一世,她孤注一掷夜访桃源居,求得季回安的帮助才逃脱了静明师太的毒手。
可上一世,她却是结结实实地被静明师太坑了一把,丢了名节,落得只能嫁给沈湛的下场。
可以说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静明师太。
季回安伸手,指腹轻抚她的唇瓣,点漆的墨眸划过一丝疼惜。
他在让三夫人上庆福庵之前,已然调查清楚静明师太要对宋清妤做些什么。
敢动他的人......
“阿妤,莫急。会让她付出代价。”
“不过二皇子此人,若要对他出手务必得一击必中。”
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宋清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对他越发信任,既然他要将事情压下来,便有他的道理。
“嗯,我信你。”她那依赖的眼眸,让季回安很安心。
他轻揽她的腰,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丝毫不介意她脸上那暗黄的脂粉将他的衣袍沾染上污垢。
宋清妤后知后觉发现,忙直起身来,从袖中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肩头的印渍。
可季回安的衣裳用的大多是织锦缎,柔软细腻,光亮夺目,却不好打理。
宋清妤擦也擦不掉,有些懊恼。
季回安大手将她的柔荑给握住:“无妨。”
从她手中取过帕子,开始认认真真替她擦起脸来。
宋清妤有些赧然,她倒是忘了她还上着妆。
所以方才季回安是对着她这张暗沉又无血色的脸说了一路?
糟糕!若是在他心里留下如此难看的印象怎生的好?
想想,若是某日气氛恰好,她与他沉溺柔情之时,季回安亲吻她脸颊却想到那样一张脸......
天,他还能愉快地吻下去吗?
宋清妤越想越心惊胆战,她真是被君晔坑了。
扮小厮就扮小厮,非要她扮其貌不扬的?
公子长得芝兰玉树,小厮样貌好些也不为过嘛。
季回安将她脸上的粉末擦干时,便发觉宋清妤的脸颊出奇的红。
春日天暖,车厢里头也没生碳炉,阿妤身上怎地这般烫?
他精致的眉眼蹙了起来,落在宋清妤的眼中倒像是对她的不满。
不会吧...他果真嫌弃她了?
怎么办?她的计划中季回安可没这么快就‘变心’。
稳住,稳住。
宋清妤撇开脸,轻咳两声,试探道:“小季大人,今日阿妤表现的怎么样?”
季回安听她咳出声,眉头皱的更紧了。
宋清妤心里‘咯噔’一声,不行不行,她得挽回些好感。
伸手摸了摸脸颊,确定乔装用的粉并无一丝残留,将挽发的木簪抽出。
三千青丝如云锦般倾泻而下,她眸色潋滟,眼底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怎么,小季大人今日不满意吗?”语调轻软。
季回安的喉间泛起燥热,喉结上下滚动。
“阿妤蕙质兰心,才智不输男儿。”
宋清妤乌黑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还好,他还是夸赞的。
“那小季大人可喜欢?”她的手攀上他的衣襟,指腹轻触他的喉结。
季回安到现在哪里不明白她的小伎俩,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担心她是否身子不适,她倒还有闲心来逗弄他。
既如此,那他就看看他的阿妤还有什么令他惊喜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