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追了一小截,没追上指着他脊梁骨骂:“小兔崽子。”
今天要升旗,照例特派员会在膏药旗下讲一大堆废话,讲得唾沫乱飞,词不达意,偶尔还要唱他娘的家乡歌谣。
记忆中,每次唱的都不一样,上一次唱的是:
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时节天将晓,
霞光照眼花英笑,
万里长空白云起,
美丽芬芳任风飘。
去看花!去看花!
看花要趁早。
……
好好的一首歌,被他唱得跟哭丧似的。
李小明以前和何雨柱不怎么说话,经昨天那件事,两人的感情升温不少,对着他嘀嘀咕咕:
“不知道特派员今天要唱啥。”
“管他的,”他知道特派员来不了了,关键阎埠贵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好像他是随时要逃跑的罪犯,他不能多说,担心阎埠贵研究他的唇语,又要去给校长报告。
旗升完了,还没等来特派员,全校师长站在原处,平时都是特派员通知解散,没有他的命令,把校长整不会了。
都看着校长,校长也不敢擅自叫学生们解散,特派员的大逼兜子可不挑时候,说打就打。
校长冲阎埠贵打个眼色,阎埠贵一溜小跑去了特派员的宿舍,很快,连滚带爬地过来:“不好啦,大事不好啦,特派员被暗杀啦。”
死啦?
李小明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何雨柱:“嘢,还没到十天。”
全校骚乱中。
校长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阎埠贵也吓得没有主意了,其中一个年轻男老师比较有胆色:
“学生们都回班上。”
学生们统统回到教室,挤在窗口看热闹,一位老师挽着校长去报去报告警察,不一会,黑皮警来了,穿着屎色制服的日本宪兵队也来了。
特派员死了是大事。
老师们统统在办公室等待调查。
何雨柱的班长不知哪根筋不对,开始叫嚷,“日本人来了,我们读课文吧。”
读个毛,怂包,想屁吃哩。
“不要吵,要安静,大日本皇军要破案,我们不要影响他们思考。”何雨柱吓唬班长道:“就你这毛毛躁躁的,小心拉你出去吃枪子。”
吓得班长不敢说话,其他的同学也缩着脖子,用手捂着嘴。
到了中午,老师们还没有到班上,李小明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混合面窝窝头,放在何雨柱的手里。
而李小明的肚子里咕咕咕地响了一下。
这年头,谁都吃不饱,正是长个头的年龄,都营养不良,都长不高。
何雨柱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白馍,悄悄塞在李小明手里,李小明看到白面馍馍,两只手紧紧捂住,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迅速藏进书包里。
从书包里掐了一点点皮,放在嘴里,巴答巴答一阵,舍不得下咽。
“吃呀,”何雨柱掰一小块放进嘴里,李小明摇摇头,轻声告诉他:“我奶奶病得很重,我留给奶奶吃。”
何雨柱本来给自己准备了两个,再摸出一个,塞进他的书包里:
“吃,必须吃。”
李小明好是惊讶,“你们家怎么有白面?”
“何春香,你知道吗?”
李小明点点头:“知道,跳大神那个。”
“嗯,她到处做生意,赚不少钱,她给我的。”何雨柱说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我会看相,我给她看了一下相,叫她趋利避害,她一高兴送我一袋白面。”
“给我看看,看我以后能不能发财,吃上白面馍馍,”李小明朝他伸出手掌心。
他拍拍李小明的手掌心,故弄玄虚道:
“看相这玩意,好的说不准,坏的就准,以后记得不要让人随随便便给你看相。”
吓得李小明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有个词还没搞懂:“什么是趋利避害?”
“这个很复杂,你最好不要懂。”
两人在教室背后说着小话,吃着白面馍馍,“骆宾王”的鼻子比狗还灵,大声地问:“你们有没有闻到很好闻的味道?”
大家都吸着鼻子,使劲地闻,有一个“治安维持会”分子的儿子也在班上。
所谓的治安维持会就是替日本人做事的汉奸,这种人为虎作伥,帮着日本人欺压同胞,无恶不作,但有一些特权,吃得比同胞强多了。
这儿子得意地炫耀:“是白馍的味道,我知道,我家就吃这种馍。”
切,不对,这比白馍还香。
唯有何雨柱清楚,他提出来的面粉不是打劫四九城日军的粗面粉,而是从田中浩二的超级商场搬的鼎级雪花面粉,1943年的四九城人根本就没有尝过这么高级的面粉。
何雨柱扎紧了李小明的书包,然后在课桌通道跑了两个来回,搅乱了空气,“看,宪兵队走了。”
所有孩子全都堆在窗户前,看着屎色制服的宪兵队背着步枪走出校门,没有抓人,校长的脸又红又肿,肯定挨了不止一巴掌。
该。
谁让他胆小如鼠,要不是他要报告特派员,何雨柱肯定不让校长兜这件事。
阎埠贵进来教室,也没有心思教新内容,让他们朗诵课文,心事重重的阎埠贵走到教室底部,在何雨柱跟前停了一分钟,再往前走,何雨柱的脚尖闪电般的勾了一下阎埠贵,当即摔个大马趴。
何雨柱没事人似地朗诵课文,摇头晃脑,十分认真。
阎埠贵从地上爬起来,看看何雨柱,没有平时捣蛋后,心虚的样子,相当镇定,相当认真。
放学了。
他和李小明走出校门,李小明紧紧捂住书包,生怕白馍变成鸟儿飞走了。
“你肢体放松一点,要是鬼子看到了,就要搜你的身,以为你藏得有炸弹。”他把李小明拉到一旁,小声地提醒一句。
李小明装出松驰感,但还是不够松驰。
“你要这样,就把白馍还我。”何雨柱担心一个白馍害了李小明,还害自己全家。
要是宪兵队和黑皮警要检查他,他势必会说出白馍出自自己,而黑皮警和宪兵队就会上门要自己交代白馍的来由。
这还得了。
他决定把李小明押送回家,一路上,他指点李小明:
“做贼心虚,你没做贼心虚什么?”
“我怕狗会长的儿子抢我的馍。”原来,李小明担心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