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盒摆在太奶正院堂屋桌子上,墙上挂着相框。
拆了丧棚,爸妈在二进四合院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摸摸葡萄架,摸摸百年大槐树,搬了桌椅,坐在院子,沏上今年的碧螺春,喜滋滋地说:
“雨柱呀,你能得这四合院,全靠你爸妈这几十年的为人,把你太奶侍候得妥妥帖帖的。你呢……”
还不等他妈把话说完,他站起身:
“我累了,以后再说。”
“你,你给我站住,我还没说完呢。”他妈急得就差骂出口了。
他进了太奶的房间,啪答从里面锁上门,任由他妈在外面捶门,就是不应她。
房间带着一股重重的老人气。
没人愿意侍候老人,恐怕就是如此。
他环视着卧室,陈旧的窗帘,寥寥无几的家具。
除了曾孙子何雨柱,太奶不让任何人进来这间房。
家具旧了,不让换,衣裳旧了,不让扔,其他人根本就近不了身,就算何雨柱苦口婆心,也不肯换,说是用着旧的舒服。
这架老床,雕着花,有些年头,床底下空落落。
还有衣柜,挂着几件旧衣裳,没有暗柜。
再就是一个梳妆台,镜面已经发黄,台面干干净净,老年人不用化妆品,有等于无。
拉开梳妆台的柜子,有一个月饼铁皮盒子权当针线盒,除了针和线,还有一只锈迹斑斑的镂花老铜镜,一根黑乎乎的绳子吊着两颗黑乎乎的铁珠子,一大一小。
要是檀香木,他们早就拿走了。
也就不值钱的玩意儿,才能留在针线盒子里。
这个太奶真的绝了,真没给家人留下一星半点纪念,连金耳环银手镯都没了。
妈肯定没得到,三个婶婶已经搜了身,只差没把妈剥个精光。
太奶用过的东西,还带着太奶的味,他拿起镂花老铜镜,放在鼻边嗅了一下,经年未用,锈迹斑斑。
铜镜的黑灰簌簌往下落,很快,一面崭新的铜镜在手心中闪着莹莹微光。
太奶还真的邪乎,连她的东西也邪乎。
打开铜镜,竟是震撼人心的小剧场。
天动地摇,黑石纷飞,砸在地面上擦出红彤彤的火花,一艘黑船栽进了土里,直直地割伤了小女孩的脚。
清醒过来的小女孩,费劲地在地上爬行,黑船舱打开了,一个雪白的男人从船舱里爬出来,浑身都是蓝色的汁液。
小女孩惊悚之后还是去帮助男人,找来水喂他,但男人伤势太重,用指头点了点她的眉心,一道亮光穿进她的大脑。
男人摊开雪白的掌心,露出一大一小的黑珠子。
小女孩刚拿走珠子,咽了气的男人和黑船一起陷进了土里,再没有一点痕迹。
若是别人可能以为是拍摄的小剧场,但何雨柱刚执行的海外任务就是和几强国特种部队争夺外星文明,我方胜了,可惜,只得到一块殒石,外星人和飞船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太奶何春香还是小女孩时就遇到了外星文明,伤了脚,但也因祸得福,有了读心术的特异功能,还得到了两小块殒石,就是黑绳子上貌不惊人的黑珠子。
小殒石是地球人还搞不懂的神秘空间,替人类做好事,可以扩展空间,若是危害人类,空间就得不到拓展。
而太奶的一生,没做了不得的坏事,但做的好事,都得了好处,也就从来没有机会拓展空间。
他摩挲着黑珠子,定睛看着小珠子的底端,一扇门开在眼前。
打眼一看,哟嗬,大约100立方米的正方体,满满当当的陶瓷铜器古画,就是爸妈和三家心心念念的值钱玩意儿。
太奶太够意思了,全留给了自己。
他刚想跨进去,空间屏幕显示一句话:
【空间主人何春香,闲人勿进。】
空间也有主人,不是自己的,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看看,价值连城的古董跟自己没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也没什么遗憾,反正自己从来没有惦记,也就没有失落。
就这一瞬间,门消失了,好像刚才看到的都是幻景。
再定睛看另一颗小珠子,又打开了一扇门,也是100立方米左右,眼前出现在一行字:
【空间主人何雨柱,今天无功无过,空间大小功能保持不变。】
嘢,真的稀奇。
他尝试着往里走,畅通无阻,但空间内空空如也,也没啥看头,刚走出来,门消失了。
他将黑珠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将铜镜重新放回针线盒子。
埋藏太奶还有许多琐事,爸妈说单位有事,说几句阴阳话就走了。
四合院是他的,所有的琐事都得他来干,他定好墓地,请墓场管理员挖好坑,抱着漆黑的骨灰盒独自到了墓坑。
虽然,爷爷是抱养儿,但太奶对何家有功有德,竟然落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还好,有自己的真心相对。
他抱着骨灰盒,依依不舍地与太奶话别,刚放进墓坑,陡然,头顶一声惊雷,大地都在颤抖。
继而天边亮起一道闪电,极其刺眼,他赶紧闭上眼睛。
紧接着,啪啪啪,又炸了几声惊雷。
他想起叔伯弟兄们对自己的诅咒,吓出一身冷汗:
“太奶,天地良心。
我对您是真真真的孝顺,只盼您好,不盼您死。
雷不该劈我,要劈也去劈那三家狗玩意。
劈死一个算一个,劈死一对算一双。反正良心都被狗吃了。”
话音刚落,周围轰隆隆地巨响,一直从天边到了跟前,震得他蹲在地上,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弓起背护住坑里的骨灰盒:
“太奶,太奶,您保佑。”
啪啪啪。
这雷声太邪门,就在耳边炸着响,闪电更邪门了,在身边打得滋滋滋直响,火花星子还能烧到脚背。
他好像呆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周边都是电闪雷鸣,小时候看过的孙悟空炼火眼金睛,极其羡慕,现在才知是苦差事,炼个三五分钟都要命,别说一炼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尼玛,会不会是太奶装神弄鬼被惩罚?
他顾不上保护自己的身体,赶紧将土推进墓坑,将太奶的骨灰盒掩藏起来。
总算风平浪静,一切归于静谧。
他慢慢站起来,黑鸦鸦的云层压住天空,偌大的墓地就仅剩下自己一人。
尼玛,正是午时,竟然漆黑如没有星辰的深夜。
他特种兵出身,再凶险的环境也没怕过,但这么奇幻的气候和多变的环境,真是头一回,教官都不敢这么吹。
浑身细胞一紧张,将水份压迫进了膀胱,有了尿意。
找了一处地方方便,一道闪电由远及近,以他的身手竟然来不及闪躲,眼睁睁看着闪电直射到胸口的黑珠子,一丝细细的红光在黑珠子上爬行,细光裂变成千手蜈蚣。
光穿过皮肤,穿进胸膛,穿进了心脏。
更神奇的是,他眼看着小鸡鸡萎缩了,更恐怖的是,腿也萎缩了,脚板也萎缩了,扶着小鸡鸡的手也萎缩了,地面的野草倒是变长了,没过了膝盖。
妈呀,我变侏儒了。
“太奶,您不对呀,您又耍我。”
定是老顽童太奶作祟,故意耍自己。
视线所及之处,野草都在疯长,吓得他蹦了起来,眼里的地面像绿色的波浪,一波一波变了过去。
妈呀,他掉头就跑。
就算是梦,也挺恐怖。
一直跑,一直跑。
特种兵的体质居然没跑出十里路,就累得气喘吁吁,眼前不再是墓地的建筑和山岭,而是一片荒芜,隐约可见巍峨蜿蜒的长城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