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奇诺·库兹涅伊夫·索科洛夫,你可以叫我奇诺。
当然了,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也可以称呼我的全名,尽管我觉得没必要。
毕竟对于一个将死且该死的人来说,被记住全名也没什么用。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看完我的故事,你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时间要从一年前说起,也就是1999年的元旦……
吱嘎——
锈迹斑斑的大门用这种声音诉说着他的陈旧,但其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被呼啸的北风裹挟到了更远的地方。
待身着保安服的男人将大门推开后,一个面容瘦削的青年人离开了了福利院的院墙。
从其紧紧环抱着上半身的姿态来看,他现在并不好受。
此时正值严冬,四景凄凉萧瑟,大地寸草不生,泥土路上覆满积雪,深一脚浅一脚,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卡住脚,弄得自己更加狼狈不堪。
拿着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奇诺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了下来。
随后他来到了城镇上最大的那家酒馆。
他当然不是来喝酒的,你知道的,对于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来说,染上酒瘾是极其困难的事。
他是来看看自己一直不能忘记的那个人,这家酒馆的老板,伊戈尔·谢尔盖伊奇。
那是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待人和善,下巴上长着较短的胡茬。
可是他命不久矣了。
出了酒馆,奇诺向着旅馆的方向步行而去。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了,那时的奇诺还不是一个孤儿,他还有父亲。
虽然过的不是很好,但是也能体会到亲情的感觉。
他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如同大多数人一样生活着。
后来在他八岁的时候,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父亲的生命。
那时有车的人并不多,开车的人正是这位酒馆老板伊戈尔。
可是他却没有入狱,只是给出了并不算多的赔偿。
于是现在,奇诺要为他死去的父亲复仇,也要为自己在福利院生活的十年复仇。
所以伊戈尔命不久矣了。
过了大半年,奇诺一边打工赚钱,一边蹲点伊戈尔的行踪。
他很少和其他人交流,除了出租房附近街上的那个老流浪汉。
出于可怜,他总是给他一些零钱,或者是没吃完的东西之类的。
奇诺不知道这个老头的名字,却知道他大概的情况。
他原本也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
后来不知怎的,这个苦命的家伙就只剩他自己了。
奇诺也是感同身受,才会与他交好。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奇诺筹备着他的复仇计划。
说是“复仇计划”也不准确,事实上,一个刚刚成年的孤儿是没有什么好点子的。
在这个不禁枪支的国度,搞来一支枪,找个机会站到那个满脑子肥肠的狗大户面前,然后崩了他丫的。
这就是他的安排。
直到那一天。
那是深秋至初冬的一天,大约是九月份左右,奇诺像平常一样出了门,和那位无名的流浪汉先生问过好,去往了自己工作的那家店的方向。
他租的房子离酒馆很近,家——酒馆——工作地点,三点成一条直线。
这样的安排,为的就是方便观察酒馆以及伊戈尔的情况。
奇诺一边啃着口中的干巴面包,一边紧盯着酒馆的方向。
这种面包是俄国的特产,它有两个特点,一个是价格低廉,另一个是口味与价格相匹配。
他每一口咬的都很费力,甚至费力到要眯起眼睛。
这里要提醒一下,各位要记住三件事:
第一,走路要认真,不要东张西望;第二,走路时不要吃东西;第三,走路时不要想东想西。
否则我们就可能同奇诺一样,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滑倒。
更不幸的话,我们还有可能同他一样,头部恰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摔得头破血流。
等奇诺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通过询问身旁的护士,奇诺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三天了,在此期间有一位好心人将其送到了这家医院,并垫付了医药费。
那人可以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护士将奇诺苏醒的消息告知了医生,恰好那位救命恩人也在医院。
当那个混在医生护士中的脸出现自己眼前时,他的大脑瞬间空白。
他本来想记住那张脸,可现在不需要了。
伊戈尔·谢尔盖伊奇,蓝蛇酒馆的老板,他的杀父仇人,兼救命恩人。
原来那天他晕倒在酒馆门前,恰好被这位好心的老板撞见,送到了医院。
后来伊戈尔得知他是一个孤儿,无亲无故,于是自愿为其付了医药费。
现在不用我说了,各位也能想到奇诺的内心有多激烈的变动了。
但是伊戈尔不知道,他还向奇诺发出了邀请,让他来自己的酒馆上班。
不管是出于对杀父仇人的报复,还是对救命恩人的报答,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之后出了院,他就入职了伊戈尔的蓝蛇酒馆。
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该不该复仇。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救命之恩虽在,杀父之仇也必报。
至于这救命的恩情,如果有来生,再报吧!
每个周末,伊戈尔都会在酒馆关门之后盘账。
那时整个酒馆里只剩他一个人,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这是一个冬日的周末,奇诺和往常一样离开了酒馆,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
他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容易引起怀疑吧。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他又换了身衣服折返回去,一路上尽量避开了行人的视线。
在那个年代,小城市的街道上也没有什么监控,奇诺带着那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走进酒馆后门,一路上也没有被摄像头拍到。
这当然是他提前蹲过点的结果。
当他拿着枪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伊戈尔僵硬的表情。
“多年前你驾车撞死我父亲,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今天,就是你受到应有刑罚的时刻。”
可能是被吓住了,伊戈尔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被打中了躯干。
由于紧张,奇诺匆匆说完那几句话就连开数枪,那伤势除非阿斯克勒皮俄斯来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奇诺走小路离开了酒馆,回到了出租房中。
“呼……呼……没事的,这是你应该做的,奇诺·库兹涅伊夫·索科洛夫,别忘了你名字中间的那部分。”
奇诺安慰着自己不断跳动的心灵。
“咦哈哈哈哈哈!真的吗,孩子,你真的这么想?!”
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闯入了奇诺的耳朵,吓得他四下张望。
“谁!出来!”
“我在你的身后啊。”
奇诺扭过头,他看到了自他出生以来所看到的最诡异的情景。
一个面容夸张、七窍流血、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奥不,应该说是女怪物正面对着他。
他吓得险些没背过气去,不过还是撑住了。
“你真的那么想吗?”
“你什么意思!”
“咦哈哈哈哈哈!没什么,来日方长,你我都会知道的。”
在那之后,奇诺饱受那女鬼的骚扰,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与世隔绝。
三天后。
疲惫不堪的奇诺走出了出租屋的大门,迎面撞上了买菜回来的邻居。
“这些天没见到你啊,你知不知道,那个有钱的老爷,伊戈尔,被人杀了,酒馆也被一把火烧了。”
“什么?谁干的!”
奇诺是真的惊讶,惊讶为什么会出这种事。
伊戈尔是被自己杀的,可是酒馆被烧毁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老乞丐,就是你总同他讲话的那个,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
奇诺如遭雷击,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还让那个本就可悲的老人背上了杀人的罪名。
那女鬼又出现了,不过邻居看不到她。
“咦哈哈哈哈哈,我的孩子,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奇诺·库兹涅伊夫·索科洛夫失魂落魄地走向了出租屋,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甚至没有勇气自首。
自尽也不用想,这个怪物不会让他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