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幸村,关东大赛,我们失败了——”
单人病房里,没有开灯,真田站在病床前看着坐在病床上垂着头的幸村。
真田说不清自己心里此时的想法是什么,关东大赛在他手上断送了,网球部历经十五年的荣光,被他亲手送走了……
“幸……”
“麻烦你出去好吗?”
幸村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放在身前的双手紧握成拳。
真田看在眼里,他想说点什么去缓解幸村的悲伤,也可能是辩解自己此时的无力。
“你放心幸村,我们下次一定会赢的,全国大赛上我们一定可以再……”
“我不想再听到什么下次了!”
幸村嘶吼出声,他始终没有抬起头。
“出去!”
病房门打开又关上,那一瞬照射进来的光线又瞬间退出房间。
幸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啊——”
充满悔恨、不甘、痛苦的声音,撕心裂肺,一触即碎。
病房外,七个人或站或蹲,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画面逐渐模糊,似乎有裂痕蔓延过去,只听一声非常刺耳的震鸣声响起,紧接着“嘭!”画面突然破碎了。
真田猛然睁大眼睛,他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窗外的夜色不是很亮,隐隐有虫鸣声传来,床头柜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凌晨四点。
真田已经平缓了气息,他皱着眉头去回想刚才的梦,却有些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起床洗漱换衣,走到庭院里开始日复一日的挥剑训练。
从幸村那天告诉他们,他无法参加明年的关东大赛后,他就开始做那个奇怪的梦。
都说梦境是一个人多思多想引起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可从没想过关东大赛会断在明年。
也没有想过,断送的源头在自己这里——
这几天的梦境里,在自己的视觉处,那个醒目的5:7的比分像是一个犀利的巴掌,直直甩在他的脸上。
立海大的教练席上,没有幸村。
球场对面的人,看不清样子,但那个蓝白色的队服,他很熟悉。
所以,会是手冢吗?
他会在关东决赛上再次输给手冢吗?
不……
“嗬!”真田挥下竹剑,额头的汗水随着动作挥洒而出,墨色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
他不会再输给手冢了——
*
幸村精市向学校请了长假,其实他的情况更适合休学,但幸村精市不想后年再和切原赤也拍毕业照。
身高比不上真田就算了,年级就不用再小上一级了。
还好他成绩一直在红榜前十,学校也通融了他出国后的不方便,准许他回国时再进行补考。
九月末是第二学期的期中考,他刚好踩在考试前夕出国。
幸村精市:出国时间是那边定的,我可没有要避开考试的意思。
好在幸村精市给人的形象一直是正面的,班导给他批假的时候还拉着人各种嘱咐,让他先把身体的健康养好,其他先不用想。
最后又说各科的学习进程他到时候会汇总给柳同学,让柳同学把学习资料一起发给他。
瞧,班导都知道柳一定会定期给他汇报网球部的情况。
幸村精市微笑面对。
东京国际机场,幸村看着这群非要送他登机的部员,再次深感无奈。
“这才像点样子嘛啊嗯。”前来送机的迹部双手环胸,看到这次立海大网球部正选全员到齐,他满意的点点头,“上次真是太不华丽了,是吧桦地?”
“wUSI。”在迹部身后站桩的桦地面无表情的回应。
“上次?”真田皱了下眉,捕捉到迹部话里的重点。
“谢谢小景特意过来送我了。”防止迹部再说点什么,幸村转过身笑着感谢迹部。
这段时间迹部可以说是亲力亲为的帮忙,本来和迹部气场不是很合的幸村,也和他处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别叫本大爷这么不华丽的称呼!”迹部不满的哼了一声,见幸村并不想让真田他们知道先前他一个人入院的事,他也没有再多说。
迹部本来是要安排私人飞机的,但幸村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他已经很麻烦迹部了,虽然可能对迹部来说这些事都只是挥挥手就能搞定的,但他也不能理所应当的去索取。
【“精市,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医生的嘱托一定要遵循,要是在那里被人欺负了也要说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妈,放心吧,我是去治病不是去闯龙潭虎穴的。”幸村轻声细语的安抚着电话那头的妈妈。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换成了稚嫩奶气的声音,语气有些急切。
昨天晚上羚子又因为着凉引发高烧,连夜就送到神奈川的医院,现在都还在打着吊瓶。
女儿这边离不开人,幸村妈妈就没法去送今天要出国的儿子。
“哥哥可能要去挺久的呢,不过哥哥可以每天晚上都和羚子打电话哦。”
【“那哥哥要记得接电话哦。”】羚子的声音又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机场的广播开始提醒登机时间,幸村跟妈妈和妹妹道了别后就挂了电话,再转身看向身后充当背景板的那群不省心的部员。
“我给幸村准备了一个零食挎包,里面都是我亲手做的小蛋糕和饮品,这样幸村在飞机上这么长时间就不会无聊了。”丸井举着他准备的零食袋昂着头炫耀。
“puri,笨蛋,你当精市和你一样是猪啊。”白毛狐狸日常戏猪。
“你说谁是猪呢!你这个臭狐狸!”红毛小猪咬住了狐狸的饵线。
“你们两个别在公共场合吵闹,真是太松懈了!”真田严词警告。
“这几本法国诗集幸村君可以在飞机上看。”柳生从自己的网球袋里拿出了三四本诗集,一本一本叠堆到幸村的手上。
柳这时候从旁边走过来,“我刚才去附近找了几本法国风土书籍和地图指南,89.99%的概率会有用。”说着,也把几本书叠到法国诗集上面。
幸村:“……”
几本书把幸村的手往下压了压,看着那高到幸村下巴的书,柳和柳生陷入沉思。
柳生:“可能有些重了?”
柳:“还是再托运一次吧。”
于是那一堆书籍从幸村手上转移到了,刚帮幸村托运了行李回来的桑原的手上:“???”
幸村:“……”他的部员脑回路可能有些清奇怎么办?
旁观的迹部颇为无语:“立海大这群人绝对是脑子有坑啊嗯,是吧桦地?”
桦地:“……wUSI。”
最后幸村还是没有拿丸井准备的零食挎包,登机口前,他转头看了看大家,嘴角扬起一如既往的笑容,“真田,莲二,我不在的时候,网球部就要你们多费心了。”
“你放心吧精市。”柳给予了简单有力的回答。
“幸村,”真田站在最前面,眼神坚定的看着幸村,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会用优胜迎接你回来,立海大三连霸没有死角!”
咚——
咚——
眼前好似出现了在医院病房里,真田同样如此对幸村保证的画面。
【幸村,早日好起来,我们要一起夺得立海三连霸!】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景,却又好似重叠了起来。
空气似乎凝滞了,切原站在最后面,始终把脸侧在一旁,眼神里却带着怅然若失。
丸井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突然感觉眼眶里很酸涩,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
右手放在胸口上感受着心脏突然加快的跳动,丸井呢喃般的询问:“呐,桑原,我们……不会辜负幸村所期望的,是吧?”
“……嗯,不会。”桑原尽力忽视掉心底突然疯狂蔓延的不安,他压着声音,却语气坚定。
是在回答丸井,也是在回答自己。
“……”仁王没有忽略丸井这边的异常,那双琥珀色如宝石般的眼眸探究的扫过身边几人的脸。
除了丸井和桑原明显有些不安外,以前最好懂的小后辈此时却像是在发呆,柳虽然眯着眼睛,眉头却挤在了一起。
仁王想看看搭档的表情,转过头却对上了那副咸蛋超人的眼镜。
“……”
“……”
两人相顾无言。
广播里的登机提示已经响了三遍,幸村透过真田和柳之间的空隙,看向了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很安静的后辈。
“赤也。”他笑着朝后辈招招手。
切原走了过去,刚来到幸村面前,脑袋上就落下一只温暖的手掌。
“赤也,你最近瘦了好多呢,我听柳说你体重下降的有些大了。”
“你瞧这小脸都没多少肉了。”幸村捏了捏后辈的脸颊,笑着问他,“我要登机了,赤也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眼前的笑容和记忆里那稍微成熟一些的笑容完全重合,切原怔神了一会儿,忽然抱住面前的人。
“部长,等你回来,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
立海大正选送幸村精市出国的机场照片,在第二天就飞满各大报刊。
一开始只是猜测幸村精市出国的原因,还有报纸报道幸村精市被家里安排出国留学,之后都不回立海大的猜想。
直到有人挖出幸村精市在学校请了超过半年的长假,还是病假。
恶意的流言犹如龙卷风袭来——
切原赤也看着不知道被哪个非正选拿进活动室的几本报刊,封面赫然就是揣测幸村精市得了绝症即将病不久已的大标题。
另外几本的封面同样非常醒目,都是认定立海大三连霸的梦即将破碎。
为什么这么确定是非正选拿进来的?因为正选的七人都是看到一本就撕了一本,根本不会让这种东西放在眼前完好留存,那就更不用说还留在活动室里了。
更何况,身为正选的他们都知道,不能让这样的东西流进网球部内传播。
“撕拉”
仁王进来躲懒的时候就看到切原在撕杂志,立即就明白了什么,他冷下脸,“这些人最近真是越发不知分寸了。”
自以为是的以为是为了网球部着想,其实就是被那些流言影响了还不自知。
幸村在离开之前,就特意回网球部一趟,召集了所有部员开会,就是要安这些非正选的心。
虽然幸村是把自己的情况往轻了说,但因为现在他面临的不是30%的手术成功率,而是100%,所以幸村的心态没有那么沉重,他所说的自己会痊愈回来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奈何,心智不坚的人就算是被当事人安抚,流言一出,该被影响的还是会被影响。
幸村在网球部里一惯以来都是坚不可摧的形象,这一次突然被告知,他生病了,还是需要出国动手术的病,这其中能让人遐想的空间难免就有些大。
但说到底,会被这些离谱的流言所影响,也是因为在他们心底里,其实并没有对幸村所说的三连霸目标抱以百分之百的坚定和确信。
“柳还让文太和桑原去带那几个训练都分神一年级,要我说防止几颗老鼠屎沾染一锅粥,最好的办法就是剔除老鼠屎,puri。”
仁王边说着边来到切原身边,拿起杂志一起撕,“别说,这还挺解压呢,piyo~”
“仁王前辈……”切原有些无奈,“老鼠屎什么的,你这样形容他们,副部长和柳前辈听到会生气的。”
“嗤,”仁王不屑的笑了一声,“真田可没资格生气,他和那几个还需要文太去安慰的家伙半斤八两。”
幸村的病可以完全治愈这件事已经敞开了告诉他们,真田这次纠结的不是幸村的病,而且幸村生病后他却不是第一个发现的这件事。
仁王经常说,真田就是他们这些人里心理防线最弱的那个,一点也不假。
明明知道那些那些杂志写的都不对,还会因此点爆自己,还以此为理由给所有正选加训,说什么要在明年的联赛上打所有不看好立海大的人的脸。
切原思忖了会儿,副部长到底是本来就是这个性格,还是被剧情影响的……
仁王不知道切原在想什么,他单纯是看不惯真田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整的谁不是因为这次流言满天飞的事弄得一肚子火一样。
真以为就他一个是为幸村好?
仁王越想越气,决定做点什么,他扭头看向切原,琥珀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海带头!”仁王一把勒住后辈的脖子,“有一个好玩的,你跟我一起去。piyo~”
“……前辈是想整真田副部长吗?”切原思考,切原犹豫,切原想去。
谁让他都二十三岁的灵魂了,还动不动被副部长铁拳制裁呢,小报复一下怎么了?
“嘿嘿嘿嘿嘿”仁王和切原相视笑了起来。
当天下午,网球部里再次久违的响起了真田的怒吼声。
“仁王雅治!!!”
真田看着打出的网球变成一个蛇形塑胶玩具,当然不止如此,还有变成五颜六色烟雾弹的。
之所以在打出网球并发现网球“变形”后,率先吼出仁王的名字,就是因为真田非常清楚,网球部只有一个人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整蛊道具。
趁着真田被整蛊愣神不动时,球网那边的切原把道具“炮弹网球”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次五颗球,直接打到真田身上。
几声“嘭嘭”声后,真田的身上、脸上都是水彩的颜色,像打翻的调色盘。
这几个道具都是仁王最新淘到的,看他多爱真田,什么第一次都给他了。
真田抓着球拍的手爆出青筋,他咬牙怒吼出声:“仁王雅治!切原赤也!训练翻三倍!!!”
仁王雅治:啧!就会用这一招!
切原赤也:……为了让副部长放松心神,我可是付出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