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五。
今儿是个好日子。
初夏阳光明媚,庾危意身骑战马,率领着凯旋的军队缓缓向京城进发。
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铠甲闪耀着光芒,手中的长枪更是威风凛凛。
身后的将士们士气高昂,步伐整齐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他们的英勇与荣耀。
庾危意的心情无比激动,大晋与匈奴联姻,英王与骠骑大将军带兵来支援,鲜卑顶不住压力终于投降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他终于能见到阿鸾了!
上次阿鸾生辰,他去了几页的信,又捎了好些幽州的特产,不知阿鸾可喜欢?
阿鸾可是等不及他们的相见了?
想到雎儿,现在庾危意完全不带心虚了,因为雎儿早已是父亲的女人不说,如今还身怀有孕!
他没负阿鸾,他做到了为她守身如玉!
想到这,庾危意自信从容了许多,不似刚来时那么心虚气短。
他现在就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建康,飞到阿鸾身边,抱着心仪的女郎狠狠亲亲,以解相思。
庾危意回头看了眼身后车辆上满满一车要给谢钟情带的礼物,少年脸上笑意温柔。
望着辽阔的远方,庾危意想道,这次回去就将婚期定下,早日将阿鸾娶入门!
行军队伍里的一辆马车上,雎儿透过车窗望着外边宁静优美的景色,面露忧色。
自元日那次荒唐过后,大都督夜夜来她帐里,如今她已有孕四月多了……
此番回去,不知女君要如何处置她……
雎儿轻抿樱唇,黛眉微蹙,心中满是忧愁,她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担忧。
她深知,桓氏最是憎恶妾室,此前夫主不是没有妾室,可她们全被女君下了猛药,终身不孕……
庾氏大房里的孩子,只有女君生下的嫡子,庶子是绝对没有机会降生的。
而自己原先本也说女君千挑万选出来给五郎做妾的,哪知……
雎儿心有郁结,自己现在阴差阳错成了郎主的妾室,有孕之事若被桓氏知晓,恐怕会引起一场风波,她害怕桓氏会因此发怒,不接纳她和孩子,甚至可能会将她们驱逐出府。
庾征看着雎儿哀愁的模样,很快便猜出了心之所想,他轻轻一叹,凑过去将小女人揽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雎儿,莫要担忧,一切有为夫在,我自会保护你和孩子,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这些日子雎儿尽心侍奉他,又年轻貌美,庾征自然逐渐陷入温柔乡,对这小小女子及腹中孩儿多有怜惜。
雎儿顺势靠在庾征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她依然无法完全消除内心的恐惧,毕竟桓氏正妻的地位在府中至高无上,她又怎能与之抗衡呢?
庾征似乎看穿了雎儿的心思,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坚定道:“雎儿,相信我这个孩子,桓氏她动不了的,你且安心养胎就是。”
庾氏大房如今就五郎一个健全的儿郎,偏的,五郎非要为心上人守身,那谢女郎看着娇娇小小,也不像个能生养的,娇气不说还事多,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孩子。
他不纳妾生庶子,难道让庾氏断他手里?
又或者,桓氏觉得自己还能老蚌生珠不成?
想到昔日桓氏打了庾征好几妾室的胎,庾征心烦气躁,若不是桓氏那时心太狠,他们大房也不至于这般凋零。
雎儿听着庾征的话,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知道庾征看着她肚子里这胎,她得好好利用起来,遂她窝进男人怀里,双臂抱住其健硕的腰身,娇娇道:“夫主,妾身与孩儿就仰仗您了,你可要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儿……”
庾征轻柔地拍拍在自己怀中娇柔啜泣的女子,中气十足道:“莫怕,此事由不得她,她曾经任性妄为,这次她若还敢,本都督就到谯国桓氏去讨说法!”
以前他确实爱重桓氏,任着她性子来,反正桓氏肚子也争气,连生了五个儿子,那些庶子可有可无。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现在急需更多的子嗣,也喜欢更年轻貌美的女子……
而他怀中的雎儿,听了男人这话,立即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柔柔抬头主动在男人脸上落下一吻,而后目光如水,“夫主,你是妾唯一的依靠,妾敬你爱你……”
庾征自胸腔里哼笑一声,掐着女子白皙的下巴,俯身霸道印上一吻……
另一辆华丽至极的马车内,一个冷峻矜贵的男子端坐在软榻之上。
他头戴金玉冠,一袭黑色金纹广袖衣袍,那黑色的衣料闪烁着细微的金丝光芒,如同星辰般璀璨,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
男子面容俊美得令人窒息,鼻梁高挺,剑眉如墨,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潭,透着无尽的威严与霸气。
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封书信,手指修长而有力,轻轻翻动着信纸,动作优雅而从容。
略略看完信,晋擎骁冷傲的面上露疑惑。
这信中言,陈郡谢氏三女郎与琅琊王氏四郎君,于今日大婚……
而他又想到此前庾五郎还满面春风与他言,谢三女郎在建康等他完婚,当时晋擎骁一愣,还以为两家已和好,遂去信建康一问,如今方知,庾五郎这傻子,压根不知晓谢庾两家已退婚……
晋擎骁唇角轻轻翘起一点弧度,傲然的俊颜上多了点兴味。
此次回去,有好戏看了……
建康。
傍晚,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像是被筛子过滤过一般,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照亮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王政身着绛红色织金喜服,手持婚书,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华丽婚车,数百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在建康城转了一圈。
一路上,城中百姓纷纷走出屋舍,向高头大马上那满面春风的郎君道喜,有人高呼:
“王四郎君!王四郎君!”
“朗月居士!”
“王太常!我等的小菩萨就交于你了,今后你定要好生待她啊!”
苏氏与女儿行善积德,谢钟情在百姓心中就是小菩萨转世,他们自然喜欢她此生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王政笑容潋滟,拱手道:“还请诸位放心,某定不负众望!”
“善!一言为定,我等瞧着呢!哈哈哈哈……”
王政坐于骏马之上,坦然而坚定地回道:“那便请诸君看好了!”
其实比起庾危意,全建康的百姓更看好王政,因为琅琊王氏的四郎君才名在外,性子文雅,比那脾气暴躁的庾五郎不知好多少倍。
无数女郎痴痴仰望着王政一身红袍加身,眼里流露惊艳。
骏马上的郎君面如冠玉,俊美无尔雅,一头长发用金镶红宝石发冠固定,昂首挺胸,手握缰绳,英姿飒爽,加上那温文尔雅的气度,谁看了不叹一句天人之姿。
以往的王四郎只着白衣,本以为大婚亦是白衣,哪知竟是红色!
意外的,这身红衣将其衬托出一股子张扬的自信来,比此前温和更多了几分英气。
可转眼一想,光风霁月的朗月居士今后就属于谢女郎了,她们的心好就痛啊!
与此同时,亦有无数儿郎叹息,谢三女郎,终究还是嫁为人妇了……
晋离亥站在阁楼上,看着底下的欢庆,目光落到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郎君身上,心猛地一刺。
越是靠近大婚之日,他越是躁郁,可今日还是来了。
他不由地回想起庾危意的来信,信中书,大军今日启程归京……
姨弟,晚了,你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