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天气慢慢变暖了,她的日子也少了安逸。
清早踏着晨露背着沙袋奔跑在山路上,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唱着歌给她鼓劲,还有春婶的催促声一声声传来:加快!再加快!马上就到了。
清风拂过鼻尖,我呼哧再喘应道:“好!”
日子开始快进,先是空了几十年的后家大本营后家沟里被收拾出来住进去了一群年轻男人,这些年轻人每天辰时到午都和士兵一样出操操练。
下午就跑到后姑娘的下院盖房子,然后越盖越多,本来后家的房子是村里最先动工的,可是村民们的窑洞都住进去了,后家的房子还在盖。
春种开始的时候,那群年轻人又分成两波人,一波春种一波盖房。
对,后姑娘的兄长们从村里手里买了十多亩地,种上了一种村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作物,后姑娘的兄长们都说河东府已种了一年,产量比谷子和粟子高。
和后姑娘走的近的大妮爹,大妮二爷家都跟着种了这种叫玉米的作物。
大妮爹开春后被分了出来,分了一亩好地,三亩山地,能做主了,大妮爹就跟着后姑娘做。
“云姐姐,我娘让我问问您,山地也可以种玉米吗?”
碧云看着站在她面前,一脸小大人样的大妮和石头,让夏柳拿了一些已经切快发芽红薯出来,“山地种这个吧,这个耐旱,产量也高,可以当粮食,听说吃过了‘烧心’。”
“烧心?没事,能吃饱,烧心算啥。”大妮小大人的拍拍胸道。
“去,问你爹去,这事不能你决定。”
碧云把两小孩赶回家问大人,大妮这段时间跟着她锻炼,跟着夏柳学医,主意是越来越正,现在更说敢做她爹的主了。
这在男权根深蒂固的大楚,无疑是一项不小的进步,象征着思想的觉醒与变革。然而,碧云在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深深的担忧。她深知,在这样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里,让一个小娘子觉醒男女平等的思想,无疑是对传统观念的挑战。这样的觉醒,或许会让大妮未来的道路遭遇更多的阻碍与偏见,使她的路走得更加艰难。
“云姐姐,我带着我爹我娘来了。”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碧云就听到‘蹬蹬蹬蹬’,然后又是欢快的声音。
夏柳看了一眼姑娘,姑娘那表情让她想起一个不雅的词“便秘”,打开屋门让进二人,“赵大哥赵大嫂请请。”
碧云年后已经搬到整修好的正房,春婶跟着搬到她的隔壁,还给几个哥哥留了三间客房。平平搬到春婶原来住的厢房,孩子们被安置在后家沟。语儿和她娘也在大妮家隔壁修了窑洞。
整个村子后移,原来的窑洞坍塌已不再安全,在原址上重新掏窑洞不如重新选址,村老们做了决定就让各家报自己选定的地址。
大妮爹还在众人犹豫的时候选了离碧云最近的沟边上选好的地址。
不算后家沟,本来在村子最里的碧云府上就成了把边,不管谁进村先要路过碧云府上,如果有强敌进村,碧云府上的人和后家沟驻守的十兵就会给强敌来一个左右夹击。
吴大夫亦在碧云府旁搭建了几间诊所,挂上牌匾,正式开启了他的行医生涯。往昔,村民们虽知晓夏柳身为大夫,且医术尚算精湛,但往往只有妇孺患病时,才会前去求诊。
自吴大夫坐堂以来,邻近村落的男女老少,无论大病小伤,皆纷纷涌向他的诊所,一时间,碧云院子周遭成了村中最为喧嚣之地。
然而,这只是夏柳心中美好的愿景罢了。实则,吴大夫是否坐诊,并无太大分别,前来问诊者寥寥无几。村民们生病时,更习惯于前往山沟,寻找那位神秘的老仙,祈求其赐予烧过后的香灰作为灵药。
往往,只有在香灰无法缓解病痛,万般无奈之下,才会蹒跚着脚步,带着一丝迟疑与希望,来到吴大夫的诊所前。诊费即便是再如何低廉,药费即便是再如何实惠,在如今这些饱受疾苦折磨的村民眼中,那也已然是最后的无奈之选。
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短缺成了村民们心头的一块巨石,生活因此变得尤为艰难。家家户户都紧衣缩食,能勉强吃个半饱的,在那时都已算是钱财相对宽裕之家,毕竟他们还能有些许余粮来勉强应对这段青黄不接的艰难时期。
而大妮家,情况则更为糟糕。他们刚分家不久,家中不仅有后娘,还有个偏心的后爹,分家时几乎是净身出户。大妮爹带着一家老小,只从老宅分到了一亩好田和三亩贫瘠的山地,这些田地所产的粮食,远远不能满足一家人的温饱。
每当夜深人静,大妮爹总会感慨万千,无数次地觉得他娘当初给他定下的媳妇真是个难得的贤内助。如果不是媳妇带来的那份陪嫁银子,他恐怕连到亲舅家借粮食的勇气都没有。正是有了这份银子作为底气,他才得以厚着脸皮去求亲舅接济,这才勉强让这个家支撑到了今天。否则,他们一家真的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寒冷的春天。
大妮的爹娘以细致入微的态度,详尽地探询了玉米与红薯的种植诀窍、管理精髓及预估的产量。
对此,碧云自是知无不言,将她所了解的关于这两种作物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尽管她所知也有限,不过是将前世看到的听到的点点滴滴,一一道来。
夫妻二人心中亦明了,他们的问题或许过于琐碎,一个出身贵族的小娘子,又怎会精通农耕之事?然而,当听闻那诱人的产量时,他们毅然决然地做出了决定:三亩山地全数栽种红薯,而那一亩肥沃的土地,则留给玉米。
这一抉择,不仅是对玉米与红薯高产潜力的肯定,更是对碧云建议的深深信赖。碧云闻听夫妻俩如此坦诚且无条件的信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那是被认同的喜悦与温暖。但同时,一抹淡淡无奈也悄然爬上心头,
在大楚这片土地上,农田乃是农户的立身之本,这夫妻二人如此仓促地决定种植作物,真的合适吗?
倘若有个万一,出现了什么差池,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