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所在永兴坊,是座五进宅子,碧云祖父去世后,谢老夫人就请族老分了家,这座宅子里就只剩谢老夫人嫡亲的两个儿子,谢大老爷和谢三老爷,二四五老爷都是庶出,老夫人自己嫁妆丰厚为人大气,庶子们经过她的用心培养也都成才,分府时也没有亏待他们,所以老夫人在族中有很高的威望。
谢大老爷离京时带着老夫人到了任上,谢府现在只有谢三老爷家居住,王氏上面没有婆婆管着,内宅她说了算,娘家给力谢老爷又爱重她,这四年来活得很是舒坦。
母女俩就怕堵提前出门还是一出坊就被堵住了,官宦人家一般都住在城东,安庆伯家的宴会又很是有名,连续举办有十多年了,大家夫人们最喜欢在这次聚会上给选媳妇和女婿。
堵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马车才慢慢走了起来,出了延兴门马车才跑了起来,大楚朝相对来说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很严,带着仆人上街逛逛没问题,不会有人说你僭越。
闺阁女人如果没有长辈陪着出得城外来玩那是一定不行的,所以出的城来,谢碧柔如同放飞的小鸟一般,让翠柳束起纱帘,野外的一切都让她兴奋,结果没多大一会儿风起土来,翠柳忙放下纱帘帮着姑娘整理妆容。
如果夏柳在这里一定会开心大笑,主子没脑子身边的人也没常识,在城外的路上,前面有马车还敢束起纱帘。
这次意外也没有影响谢碧柔的心情,她们到达安庆伯别院时不算早也不算晚,等了有二刻钟的样子她们被迎进了别院。
王氏母女一拉开车帘就看到安庆伯府迎客的婆子,这几个婆子一看就是常做这些事的,一个婆子放下马凳,一个婆子笑盈盈的伸手扶着王氏和谢碧柔下了马车,嘴里轻声说着,“谢三夫人小心、谢二姑娘小心。”
等着王氏和谢碧柔站稳后马上退后行礼问好,一言一行不卑不亢,但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王氏身后跟着的大丫鬟忙拿出两个荷包递给两个婆子,嘴里伶俐的道:“辛苦妈妈们了。”
扶王氏下车的婆子收下荷包,上前谢赏后领着王氏母女到了暖阁。
安庆伯府二少夫人唐氏笑盈盈迎了上来拉住王氏的手,爽朗笑道:“王夫人刚才就到了,还问起夫人呢,哎呦呦,看看这是从哪里来的小仙女。”
谢碧柔听了郭夫人的夸奖,羞涩的微低着头,上前行礼。
王氏矜持的笑了笑,“二少夫人她可当不得您这样夸,在贵府姑娘面前她就是蒲柳之姿。”
唐夫人嘴里和王氏应酬着,眼角扫向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谢二姑娘,京城这段时间的话题主角之一,这个女孩子真是不简单,这风口浪尖还敢出来面对众人的目光,而且还能神色自若。
她眼里的鄙夷慢慢收回几分,王氏能在娴姐姐过世后让谢三把她扶正,看来也不只是靠着她娘家兄长的威势,她本身就不简单。
“母亲您怎么了?”唐氏的亲生女儿,安庆伯府二房嫡女柳如烟推了推唐氏的胳膊,母亲从谢府母女走后就一直出神。
“没事,烟儿以后离谢二姑娘远点,要做到敬而远之。”唐氏回过神来,低声嘱咐自家姑娘,虽然她家姑娘不缺心机,但是比起谢二姑娘还是差点,刚才王府大姑娘进来时还有点不自在,可是没有谢二姑娘这样的定力。
“女儿知道了,女儿还是喜欢云姐姐,也不知道云姐姐现在在哪里,娘亲您问世子了吗?”柳如烟看到谢二姑娘不由想到云姐姐。
“你云姐姐现在很好,你别担心,今天人多你多上心点。”唐氏听了女儿提起云丫头,不由在心中深深叹口气,嘴里虽对女儿说的肯定,可是心里却也知道出门在外哪有可能好了。
不提唐氏母女对碧云的担心,王氏母女跟着丫鬟进到?阁,就看到自家大嫂和齐贵妃的大嫂承恩候候夫人崔氏在一起说着什么,王芝兰和齐娇娇分别站在自己母亲边上安安静静的站着,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齐娇娇看向王芝兰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不屑。
齐娇娇没觉得谢碧云能配得上苏世子,但是怎么也比这个暴发户王家的王芝兰强,最起码谢碧云那份世家女子该有的气度是王芝兰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王芝兰一直鼓吹她家是琅邪王氏,好像别人都是傻子,她说什么别人就要信什么,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出来的,正好姓王罢了。
听说王家从小就给王芝兰请的一流的教养嬷嬷教授规矩礼仪,但她真没看出她一流的规矩礼仪,真正是东施效颦,真正世家女子规矩礼仪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做什么都讲究一个行云流水,看看王芝兰那做作的样子。
京城二世主们间流传着几句顺口溜,其中就有齐娇娇。
柳家娘子的才、齐家娘子的笑、苏家娘子的刀、崔家娘子的琴、王家娘子的心,京城五绝。
说起来这个齐娇娇真是一个妙人儿,她眼睛长在头顶,觉得任何人都比不上她,她在心里给这些比不上她的小娘子们排了一下序,排在第一位的是顶级世家的小娘子们,下来才是公主郡主们,王家这种家族的小娘子们在她心里排到不知道多少名后了,所以顶顶看不上王芝兰,现在王父算是齐家这一系的主力,她也是不屑理王家的人。
知儿莫如母,候夫人崔氏今早走时还嘱咐她不能露出对王家人的不屑来,都没敢要求她和王芝兰好好相处,千叮咛万嘱咐也没拦住她对这些庶族的鄙视,好象任何人都不能打破她心中的那些认识体系,她眼里的庶族不管做什么她都觉得装腔作势觉得那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在她眼里排名靠前的世家的小娘子们做的再不好,她也觉得应该,不管这个人是不是他家敌对势力家族的人,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妙人儿。
王氏给谢碧柔使了一个眼色,忙上前给崔氏和自家大嫂见礼,众人团团见礼完毕,三个小娘子被自家娘亲推离身边,让三人去找同龄的小娘子们玩,别在长辈身边拘着。
齐娇娇看了母亲一眼带着二人向外面亭子而去,一离开崔氏的视线,齐娇娇马上展现笑容对着谢碧柔问道:“谢碧云那人我是真看不上,但是她身上还算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大气,再看看你,王芝兰规矩礼仪烂成这样你都不开口提醒一下。”
表姐妹俩一看到齐娇娇的笑脑子就一片空白,看着她那娇笑的脸本能想拿个东西把她蒙上,不让她暴露在人前。
王芝兰狠吸了几个气,道:“齐娇娇你太过分,你又不是狗见人就咬。”
齐娇娇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就说你的规矩礼仪很烂,这下大家看明白了吧!”说完还很是无辜看了看她们周围的小娘子们,好像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柳如烟正好陪着苏舒蕊到水榭去,结果就碰到齐娇娇三人这一幕,虽然看着谢王二人吃瘪的样子很是开心,但是作为今天的主家她又不能不管,给了苏舒蕊一个拜托的眼神就走过去拉起谢王二人的手,笑了笑道:“二位姐姐,刚才我家大姐姐还在找你们呢,王姐姐上次借给大姐姐的琴谱大姐姐想和王姐姐探讨下,我们快走吧。”
苏舒蕊回了柳如烟一个放心的眼神,她围着齐娇娇转了一圈,一脸赞叹,“齐小妹,你这裙子在哪里做的,米白色锦缎绣着蓝紫色花儿原来这样漂亮,原来还可以这样配色。
齐娇娇斜睨了苏舒蕊一眼,“为了柳如烟,你也太卖力了,这些东西值得你夸成这样。”
苏舒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说的也是真话,第一次见这样的绣线。”
“对呀,齐姐姐裙上绣线颜色我也第一次见呢。”工部尚书孙女唐络丝也点头赞同道。
周围的小娘子们也都连连点头应和。
齐娇娇看着大家都说没见过这颜色的绣线,傲娇道:“这是我家绣娘自己配色染出来的,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苏舒蕊看着总算把齐娇娇这个火药筒安抚好了,手中的扇子狠扇了两下,心里不禁埋怨承恩候夫人,明明知道自家这个火药筒走哪儿炸那儿,出门还不拴在裤腰带上不让她乱跑。
虽然她喜欢看齐娇娇和谢王二人,但是她也要挑地方呀,如果换个和她没关系的地方,她一定备好茶水点心看戏。
除了齐娇娇这个火药筒炸过一次,其他都还算不错,安庆伯家的这次宴会总算有惊无险的结束了,王谢二家走的时候,安庆伯夫人刘氏让大儿媳黄氏备了两份礼物给带上,算是赔礼道歉,在伯府做客却受了气,怎么也要表示歉意。
安庆伯府这几代虽然一直没有出色的子弟在朝堂受重用,但是却一直没有没落,就是因这份左右逢源,做事面面俱到的本事,不管是哪代伯夫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
唐氏看着最后一批客人坐上马车离开,她长长的出了口气,真是太累了,这些个小娘子堪比马蜂窝。
王谢两家的小娘子坐到车里就开始抹眼泪,今天她们这委屈可受大发了,开始是齐娇娇那个疯婆子乱咬后来又有人在下面悄悄嘀咕二人不要脸给谢碧云下毒抢谢碧云的未婚夫苏世子爷,就是谢碧柔这样的城府都被气哭了。
王氏轻轻拍了拍谢碧柔的手道:“柔儿,娘亲和你说过,脸面算什么,只要你成功了,脸面什么的都是浮云,现在谁不称娘一声谢三夫人,你舅舅现在是吏部尚书管着百官的升迁,她们再不服气也只能在私底下嘀咕,你现在是堂堂正正的谢氏嫡女,你出去给娘挺直了腰让她们去说。”
谢碧柔听了点点头道:“娘亲说的女儿明白,可是那些闲言碎语也真不好听。”
王氏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闲言碎语可以这样说也可以那样说,还不是由着我们自己吗,这个你放心,娘亲回去就让人去办这件事,五十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
谢碧柔星星眼的看着自己娘亲,孙氏当年身份地位都比娘亲高,又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可现在却只是一捧黄土,她的三个儿女现在更是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不可终日,她们母女二人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谢碧柔想到这里崇拜的看着娘亲,“女儿定不负娘亲的心血!”
王氏欣慰的点点头,女儿这好的容貌不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都对不起她自己,“你要记住,谁都靠不住,只有权势地位金银珠宝才是最实在的,为了得到这些脸面自尊都不算什么,样样你都要好好算计。”
如果碧云听到王氏母女俩人的对话一定给她们点个大大的赞,这母女二人的思维很是“先进”,现代小三的鼻祖、楷模,这种人成功的机率大大高于普通人,因为她们没有底限,在利益面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马克思《资本论》有这样一段话: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会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它们。
王氏母女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她们的权势富贵做任何事都可以。
王尚书夫人马氏却没有王氏这样的心机,现在她和王芝兰在喋喋不休的咒骂齐家。
看到这里不得不说王尚书兄妹能有今天都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