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
赤红色的火焰,在幽影之地,那荒芜的原野上肆意地燃烧着。
从树根脚下的幽影之城,一直到塔之镇贝瑞特。
硝烟四起,而狂风怒吼,漆黑色的军团从火焰中踏出,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们。
他们也的确是恶鬼,将自己的灵魂、将自己的心、将作为战士崇高的信仰,一切的一切都献给了那位女王玛莉卡,为她塑以【永恒】。
因此无论角人如何祈祷、如何哀求,也无论眼前之人性别、年龄如何,火焰骑士们全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然后以一把火,燎起冲天的赤红。
即便角人动用了他们全部的力量,甚至将原本只用于请神祭祀的神兽舞狮,也拉上了战场。
但在玛莉卡的长子,梅瑟莫的面前,一头头神兽舞狮都被通体贯穿,甚至吊在了军团当中,向着角人们耀武扬威。
一座接着一座的城市沦陷了,化作了火海。
他们甚至铸成了巨大的火炉巨人,将角人们的尸骸扔入其中,没日没夜地灼烧着,永劫不复。
“······随着战事愈发严峻,穆斯镇这边也自然岌岌可危。”约兰不由地双手环抱起膝盖,整个人也跟着缩成了一团,仿佛本人也跟着回忆,回到了那个混乱无比的时代,“虽说穆斯镇也算是角人们居住的大型城镇,还有些许抵御的能力,加之当初的恩希斯城并未落入梅瑟莫手中,两方夹击,令正面战场陷入了僵持······不过,镇子里头,早已经乱做了一团。人人都在请神,渴求着力量,甚至失去了理智。也因此,我们这些‘净体’的消耗量也越来越快,几乎每一天都有孩子消失,被拉去做成了活壶,以求得新生来获取力量,甚至即便没到成熟之时,就已经被角人带走。我和安娜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我们两个似乎因为能力甚过其他孩子,几次得以延后,但那也不过是养了我们的主教一家为他们自己精心留的准备,等时机到来,我和安娜也被带往了波尼村。”
“······”
约兰顿了下来,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就像是累了一样,不得不休息。
“那个时机······是指梅瑟莫攻入穆斯镇吗?”我在询问的同时,从赐福背包里取出了圣杯瓶递过去,没有水,用这个也能解解渴吧。
约兰喝下了露滴,恢复以后,继续说道:“嗯,差不多。正面战场开始出现颓势,主教也就迫不及待地带上我和安娜,还说穆斯镇已经危险,要带我们去避难,而去的地方当然就是藏在穆斯镇底下的波尼村······但主教没想到,他麾下的黑夜剑士,也就是管理我们的这些‘净体’的‘母亲’,也同样等待着这个时机······虽然已经太晚太晚。”
想起母亲,约兰又长长叹了口气:“想来库德他说得也没错,作为当时那黑夜剑士的母亲,她的确是巫者一族的叛徒,是罪人。为了谋求生存,不断地诓骗着族人、出卖着族人,还从不同地方绑架有感应之才的巫者孩子献给角人······但在我们有了记忆以后,她又总是那么温柔。当我和安娜吵架时,她会适时出现,安抚我们,让我们和好;我们哭泣时,她也会陪着我们,安慰着我们,直到我们累了,睡了,还能听见她的歌声;甚至,母亲也在暗中教导我们剑法、爪技,也不知道是否期盼过我们能用得上。在我们眼里,母亲她为我们遮蔽了所有伤害······也是那一晚,她从战场上归来以后,不见了我们的踪影,便立刻向波尼村找来,想要将我们强行带走。自然,主教他们不会同意。双方也就破釜沉舟。杀、杀、杀······那一晚的教堂,整座都被血色给淹没,而母亲最后也躺在了我们怀里奄奄一息。”
“······后面,就是梅瑟莫他们正好攻进了波尼村,然后从那里的隧道找上来,发现了你们?”
约兰点了点头。
此后,也不用多说,梅瑟莫将约兰她们都带回了幽影城进行治疗,同时,也有波尼村里已经被做成了活壶的巫者。
她们认出了约兰她们的所谓母亲,并且憎恶着痛恨着这个出卖了巫者的人。
一见面,也自然是打得不可开交。
“那后来呢?约兰你又为什么会憎恨梅瑟莫?他不是救了你们吗?”我觉察到约兰的经历里还漏了一环。
约兰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道:“说实话,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那个人。那一晚,他的确救了我们,而且还救了不少我的族人。但之后,又是他亲手杀了母亲,在我和安娜面前。即便我也明白,母亲是巫者的罪人,也算是罪有应得,而梅瑟莫也是事出有因,不得不杀了她······但再怎么说,她在我和安娜心里,都无可替代。她是养育了我们的母亲!”
“难道?这是指幽影城教区暴乱一事?”我想起了之前在教区里,库德与约兰分别告诉过我的信息,推测着问道。
约兰点了点头:“因为做成了活壶的大家都痛不欲生,那些已经附在身上的血肉根本剥离不下来。玛莉卡女王在的时候还好,她会给予大家温暖,但圣战进入尾声,她便再也没有出现······母亲她想要赎还自己的罪孽,便想到了幽影树的恩惠,或许能带给大家新生,结束痛苦,而幽影城之后又正是幽影树······但教区当时的守备相当森严,显然,梅瑟莫已然知道树的状况,所以,母亲她一开始只打算自己一个人寻找。但安娜无意中将母亲的想法告诉给了一名巫者,这个消息也很快传了开来。于是,变成活壶的巫者们开始纷纷在幽影城内寻找通往树根的入口,而被梅瑟莫手下的士兵们制止以后,逐渐演变成了暴乱,叫梅瑟莫不得不亲自出手镇压,而母亲她作为罪魁祸首,死在了那穿刺的长矛底下······我难以原谅他,再说了,树会变成那副状态,不正是他和那玛莉卡女王的手笔吗?”
约兰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的眼眸里,仿佛还闪动母亲被梅瑟莫贯穿的画面。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约兰。
虽然在述说往事之时,约兰已经尽力将自己的口气显得平淡,但她的命运,在历史的洪流中,根本不受控制,一场接着一场的悲剧里,光是喘一口气,也已经费尽了全力。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去改变这样的世界啊。”看着眼前的小黄金树,我轻声说道,“为了能够给这些悲剧画上句点,我们首先得找出让黄金树与幽影树、让交界地与幽影地重新连接的方法,然后终止这场战争,重塑艾尔登法环。”
“······”
“约兰。”我转过了头,向着身边之人笑着说道,“谢谢你,能够暂时放下仇恨······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位正直的战士。”
“······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好。”约兰扭开了眼眸。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好嘞,先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到一边,我们一起回幽影城里看看吧,说不定,梅琳娜她们已经找到新的线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