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公子,你最好保持沉默”。
在出来威胁齐小公子之前,我先把自己的脸遮住了,别说,还真有两分蒙面匪徒的感觉。
只是这匪徒太小,个头太矮,声音太嫩。
果然,我的威胁半点用都没有。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给小爷滚开”
忽然,齐小公子忽然转头,定定看向我。
……
坏了。
幸好我遮住了脸。
我迅速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用那柄弓弩瞄准他的眼睛。
我发现这齐小公子,特别容易害羞,于是一双眼睛往他平坦的胸脯瞄了两眼。
然后,目光往下——
他“啊”了一声:“闭眼,快闭眼,死丫头你快闭眼”。
我感觉自己牺牲有点大,再往下看真的要长针眼了,幸好,他下半身埋在水桶里。
“闭嘴,不许喊了”。
为了让我的威胁,更有震慑力,我拿起那把弓弩,朝空白处射出一支箭,这支箭,直接将他瓶中的那朵花给折断了脖颈。
整朵花,犹如断头皇后般,整朵摔在桌面上。
一时间,真把齐小公子吓住了——
他胆子不大,这支弓弩既然能射穿花朵,下一秒就能射穿他喉咙,或者眼睛。
他瑟缩在木桶里,有几分楚楚可怜:
“小丫头,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劫色是断不可能答应的”。
我气闷了,他脑子里装了些什么黄色废料。
“闭嘴,我只想打听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走,你回答得不老实,我就带你走”。
在我还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时,有一套原则,若是遇到亡命之徒,要钱,随便给,只要不伤及自己的性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面子哪里有命重要?
我相信,这套法则,大部分江南富贵人家的小孩,都懂。
“你说”。
齐小公子脸蛋红红的,颇有些乖巧,把自己缩在木桶里,论年纪,他也才十来岁,个头比我高不了太多。
“南风馆,这3天有没有被卖进来一个新人?模样乖巧,进来后,反抗得厉害”。
“有”。
“他人呢”?
“被丢出去了”。
齐小公子眼巴巴看着我,接着道:
“他好像闯了大祸,被责罚了,只剩半口气,因为这几日是我生辰,哥哥不想见血,命人丢出去了”。
我浑身血液都要凝结了。
明明,长安和这位齐小公子年龄相仿,一个是天上云,一个被践踏成脚下泥。
我声音极冷:“他被丢哪里去了”?
齐小公子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我没必要骗你,你快走吧,被我哥哥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他还贴心的加了句:“你放心,我不会跟我哥哥说的”。
我冷笑,可惜声音太稚嫩,没一点震慑力:“你为什么要帮我”。
齐小公子眼睛绽出亮光:“我哥这几天把我押在南风馆熟悉业务,谢天谢地,见了这么多弯成曲别针的臭男人,见到你,我才确定我性取向是正常”。
我脚下差点一滑,还好给我稳住了。
确认这齐小公子不会喊人后,我赶紧溜走。
平心而论,既然长安是被这群人丢出去了,想必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暂时不会动郑知南,也不会因为长安的事,寻我们麻烦。
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长安哥哥。
等我摸到厨房时,后背子一凉,被郑知南当场抓住:
“你跑得挺快呀”。
我被拎着后颈,像被捏住脖子的兔子。
我嘿嘿装傻:
“打听到了,长安哥哥果真不在南风馆,被丢出去了,现在得找下一个人问他被丢到哪里去了”。
郑知南抬脚就走:
“月街”。
郑知南像厨娘们打听到,这三日,一位脸生的少年被骗进南风馆后,反抗得厉害,不知怎的闯了大祸,挨了鞭刑。
想来,是某些人的特殊“癖好”。
……。
等我和郑知南赶到月街时,才明白所谓月街,其实是指被丢到这里的人,大部分活不过一个月。
我才明白,在江南这块繁华锦绣之地,其实藏着见不得光的角落。
就像是老鼠巢穴,蟑螂幼卵,那是没办法用一把火烧干净的腌臜,却旺盛的黑色生命力。
我紧紧拉着郑知南的手,心一点点下沉。
掌心全是黏腻的汗水。
身体颤抖得厉害。
目光寻着这片街望过去。
街面上,零星躺着几个乞丐。
郑知南掏出几枚铜钱,向他们打听消息:
“这两日,可有一位从南风馆被丢出来的少年”?
那名乞丐嘿嘿一笑,捏了捏手上的铜板,指了一个方向。
我脸色苍白,脊背全是汗,现在已经接近傍晚,暮色深沉,阴冷的风迎面吹过,我曾经开玩笑告诉长安哥哥,我怕鬼耶。
其实,比起鬼我更怕人心。
再往前走,越是荒芜得厉害,仿佛是一片废墟,这片废墟里,驻扎着许多咬牙切齿诅咒人世的苦命人。
我们一路打听过去,忽然,在一间荒庙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长安哥哥——
他整个人躺在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我忽然心慌得厉害。
周围有一堆乞丐,不怀好意的围着他转来转去。
伸着脏兮兮的时候,却不敢轻易染指。
因为,在旁边有一位年轻的汉子在烤火,他脸庞被密密麻麻的胡子包着,有些可怕。
虽然他面色不善,却分出神盯着长安哥哥这边。
若有人想要亵辱躺地上的少年,那名年轻的汉子就扔一块石头砸过去。
时不时砸得那群乞丐“哎呀”一声,惨叫起来。
我肩膀颤抖得厉害,踉踉跄跄扑过去:
“你们滚开”。
“长安哥哥”。
这一群乞丐,见我和郑知南穿着干净,知我们不属于这条月街,一窝蜂散了。
那名年轻的汉子见有人来,想要带走躺地上的少年,他霍然起身走过来。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手比划着。
我冲着他黑漆漆的嘴巴瞧去——
那个男人竟然没有舌头。
我吓懵了,眼睛瞪大。
郑知南赶紧扶住我。
然后,冲那名汉子拱了拱手:
“多谢兄台,维护了长安的体面”。
一名从南风馆扔出来的美貌少年,扔到这腌臜地,若非遇到这位好心的大哥相助,会遭遇什么简直不敢想。
说罢,郑知南从怀里掏出20两银子,放到他手里,算作酬谢。
这位男子面色涨得发紫,想了想,还是接下了。
原本是一时善心,不忍少年死前受人侮辱,想要守护他最后的体面,却没曾等来了少年的救星。
这20两酬劳,算给少了。
只是我们还要留着银子给长安看病。
我们终于找到了长安哥哥,失踪了3天的长安哥哥。
他昏死过去,发起了高烧,脊背全是血。
剩下一口气,奄奄一息躺在腌臜的荒庙里,得赶紧把他带回去医治。
我们都不敢想那个问题,他到底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