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
我身下压着陈不闻,他吱哇乱叫。
很不幸——
今天他为何要出现在后街,在后街这个角落站着,无端端被从天而降的我,砸了个结结实实。
难怪,我落地后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于是,很不好意思地从地上,哦不从他身上爬起来。
“你没事吧”,我难得良心发现,开口询问了下他伤情。
陈不闻翻着白眼:“你说呢”?
“话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陈不闻恨不得抓起地上的扇子,狠狠敲我脑壳:
“沈藏拙,整条街不是你开的,你清醒点”。
哦,也对,我把地上的药材一包包捡起来。
这时,墙后传来小福宝焦急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陈不闻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猜到我这是被关了禁闭才选择翻墙出去了,他饶有兴致:
“你这是闯了什么泼天大祸,能一向和蔼可亲的沈老爷这么罚你”?
我冷笑一声:“等下次你见到我爹爹,再告诉我他和蔼不和蔼”
陈不闻起了疑心:“怎么回事”?
我把药材往他怀里一塞:
“有三件事向你宣布下,一,你不用再上门和我演戏了,我们的把戏被拆穿了”。
“二,我的婚期预定在2年内,到时候下帖子给你,放心,你做主位”。
“三,陪去一趟衙门,看看知府老爷伤情如何了”。
陈不闻愣了。
手上的扇子“啪嗒”一声掉了。
我把他那装逼的扇子捡起来,展开,用力给他扇了扇,让他醒醒脑。
陈不闻的表情有些滑稽,良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讷讷道:
“你真把这朵高岭之花摘下了”?
瞧他的表情,一时间,竟像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也对我太没信心了。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
“走吧,半个时辰内要赶到衙门,说不定能蹭上一顿午饭”。
……。
这座衙门,还是之前的衙门,门口两只狮子,威武冰冷。
在欧阳师兄未赴任前,已经有过几任知府,这些知府要么是齐家那边的人,要么属于中立派,齐家向来是纳税的狗大户。
哪怕是为了政绩,多少也会给他们家打掩护。
一来二去,积压了不少案子。
冯奶奶只是多数受害人其中的一位。
我目光触及到这两只狮子,忽然露出淡淡的嘲讽意味,只觉得明镜高悬这几个字,像是一处诙谐喜剧涂抹在戏子脸上的油彩
……。
陈不闻代替了小福宝的作用,替我拎着几包药材,大摇大摆走进衙门。
我发现,一路上,欧阳师兄那护卫,看我的眼神格外幽怨。
想来,他猜到那一刀不是什么刺客伤的。
但还是客客气气把我和陈不闻,引入书房。
护卫让我们先在门外等候,里头还有客人,得通禀一声。
得到里头的人默许后,我和陈不闻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内,抬头一瞧。
我去——
郑知南也在这里。
他和欧阳师兄,正在对弈,棋局厮杀正酣。
欧阳师兄的装束,颇有些滑稽,明明伤得是腹部,他却用一根绷带,把自己的左手吊起来,绷带缠上他的后颈,让手臂悬空,颇有些像怀中抱着个婴儿般。
郑知南不曾抬头,只是嘴角含了一丝笑。
仅仅是一弯淡淡的笑,却给人一种春风满面的得意感。
我笑眯眯把药材放在桌上:
“上次造访,不巧碰上大人遇刺,我们担心地紧,江南民风向来淳朴,岂料还是有狼子野心之辈,一别数日,大人如今可痊愈了”?
欧阳师兄凉飕飕一句:
“那刺客确实狼子野心,我这伤拖到今日,还没痊愈”。
不等欧阳师兄招呼,我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陈不闻倒是颇有些束手束脚,毕竟,他仅是一届白身,在气场强大的知府大人面前,自然是弱了几分,他是被我强拉过来。
我伸出手,准备拉一拉陈不闻的袖子,想让他坐我旁边,等着他们把这局棋下完。
我刚碰到陈不闻的袖子,郑知南的眼神,幽幽飘过来,视线牢牢黏着我俩。
陈不闻像被烫了一般,赶紧缩回手,恨不得离我三米远。
于是站在这二人旁边观战。
陈不闻颇好棋道,眼下,就跟老鼠进了粮仓,哪里有空管我,只想好好瞧这二人谁胜谁负。
我颇感无聊。
懒得凑过去打趣。
郑知南偶尔抬头,瞧了了无聊得要冒泡泡的我一眼。
下一秒,两根手指把一枚圆滚滚的棋,下到了一个最差的位置,自毁长城。
陈不闻忍不住哀怨一声:
“这,这”。
他想说,这是步臭棋。
但理智地闭上了嘴。
欧阳师兄气得闭上眼睛,似乎不忍看这被毁掉的一局好棋,深深吸了两口气,起身吩咐护卫把棋盘撤了:
“行了,你也没心思在棋盘上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等棋盘撤下后,郑知南慢慢的起身,离开原先的那个位置,坐到我旁边。
我低着头,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咧地老开。
我两次来到衙门,两次都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头一次,是追郑知南不得,哭的像只青蛙。
这一次,是把他追到手后,嘴咧得只蛤蟆。
……。
欧阳师兄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嫌也不用避了:
“你跟我上楼”。
他言简意赅。
欧阳师兄自然清楚,我拎着药材来找他,准没好事。
“你今日怎么又把陈不闻公子带过来了”。
我上楼前,还不忘把药材带上,拎着裙角走上去:
“我怕瓜田李下,万一有人造谣说沈家小姐三番五次上衙门,纠缠新赴任的探花老爷,我怕毁你清誉”。
把陈不闻和郑知南独自留在楼下,我思忖了下,问题应该不大。
上次,把误会都给解释清楚了,郑知南应该不想打断他一条腿了。
我有种错觉——
郑知南和陈不闻二人的关系,不似传闻中那般恶劣,既生瑜何生亮,相反,二人认识的时间,原本就比我更长。
像陈不闻那豁达的性格,能和绝大多数人成为朋友。
“你今日过来,何事”?
“我是真担心你伤口来着,你可痊愈了,那一刀子我分明避开了要害,按道理你早应该恢复如初了”?
“既然你怀疑我的苦心,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目前针对齐家的案子,有几桩”?
“到了把案子翻明面上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