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保说那海船有三个问题。
一是船的正底只有一层,就是木船底部板料拼合的壳板,这船是工部在浙江的船厂造的,原本是给缘海水军用的船,临时拿来改建的。船底是单层的,如果被撞破的话,没有办法救。
二是这条船只有二十五个船舱,要挤进去五百人,还要装货占掉一小半,每个船舱要待三十人。海上又湿又热,很容易生病,住得这么拥挤,一旦形成疫病,整条船的人都跑不掉。
三是舵孔太小了,万一舵坏了,谁能爬出去修?
杨稷听了急得不行,眼下重新造船根本不可能,调船也无处调。
谢保笑道:“小的倒是也有个几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大人信不信我?”
杨稷心说活马当成死马医吧。
谢保提了几个办法,一是买来藤竹各五千斤,制作巨箍,从船头到船尾,箍上七道。这样,这些巨箍可以替船底壳板挡掉绝大部分碰撞。
第二个处理办法就是在船尾搭凉棚,让住船舱的人轮流到甲板上休息,保持通风。
第三个最简单,每个舵孔往外开大各一寸。
解决了这些问题后,这艘船才具备了远航倭国的能力。
杨稷有些不放心,问谢保,“你可去过倭国?”
谢保摇头,“未曾去得,我等这里的船工都是往南洋去的。”谢保知道杨稷不放心,又道:“我虽然没去过东洋,可去过南洋有几十次,到过的国家有十几二十余处。操舟之法,已经颇为熟练。比起大人招的那些船工,不知道要强多少。”
杨稷心说好歹是驾过海船的,比那些只会内河摇橹的强过太多,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人马齐备,开始装运货物上船,扬帆出发。
……
京师,李时勉这个职业喷子又开始进谏,他在奏章中劝朱高炽不要过度纵欲,毕竟文皇帝去世还没几个月,您就这么放纵自己,跟以前那个谨身孝顺的太子大不一样啊。
朱高炽被骂得狗血淋头,脸上实在挂不住,把李时勉叫到便殿单独奏对。
李时勉根本不惧,“陛下嗣统未及期月,奄弃群臣。奸人小夫,献金石之方,致陛下耽连妃嫔床笫,非明君所为啊。”
朱高炽很是愤怒,咆哮道:“先帝孝期已过,如何不能亲近妃嫔?”
又道:“我身体不好,吃点丹药怎么了?”
李时勉也是毫不退让:“陛下本就身体不好,还吃那些极阳金石之物,这是害陛下啊。陛下为何近来频频幸御嫔妃,就是因为吃了那些燥热之物,这才让陛下错以为是自己雄风大涨,纵欲无度……”
“来人!来人!锦衣卫呢?”李时勉还没讲完,朱高炽已经是怒极,李时勉说他是靠了吃药才临幸嫔妃,简直就是对一个正常男人的侮辱。
两个镇殿的大汉将军应声上前,大汉将军,也叫金瓜武士,身穿一身金甲,手持铜头锤,大致形象就跟玉皇大帝身边的天兵天将差不多,主打的一个卖相好看、威武雄壮。
(猫头按,大汉将军由锦衣卫将军营统领,但每个大汉将军个人的编制都挂靠在锦衣卫各千户所)
两个金瓜武士上前,朱高炽怒极,指着李时勉道:“打,给我打,拿你们手里的家伙狠狠地打!”
这时李时勉嘴里还在不停地嘚吧嘚。
两个大汉将军快步上前,一个人一把拉住李时勉的右手臂,另一个双手握住铜头锤,猛地朝他胸中给他“duang”地来了一下。
“噗……”李时勉一口鲜血喷出,立即仰面倒下。
铜头锤是战场上用来干重甲步兵的,你就是穿个札甲,一锤子都能把你的甲片给砸凹一大块,更遑论李时勉那个小身板了。
这一锤子下去,把李时勉的肋骨都砸断了。
“拖下去,关入诏狱!”朱高炽还是怒极。
锦衣卫把半死的李时勉跟拖死人一样拖了下去,关进了诏狱。
朱高炽这才一下靠在椅背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随侍的太监看出来不对劲,忙上前给朱高炽抚着胸口,“陛下息怒,息怒,吸气,吐气。”
没想到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朱高炽的脸倒是越来越红,气息越来越粗重。
“快,来人呐,摆驾回宫。”太监也是慌了神,赶紧叫人来把朱高炽给抬回了乾清宫。
皇后张氏听说朱高炽被人给抬了回宫,急忙前来查看。
“怎么了这是?”张氏急道。
随侍的太监答道:“启禀娘娘,李时勉当廷辱骂陛下,把陛下给气着了。”
太医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又是推拿,又是扎针的忙活。
张氏在那儿抱怨:“那个李时勉,先帝那会儿就是出了名的直言敢谏,不是被下大狱了吗?谁又把他给拉出来了,真是的。”
太监幽幽地答道:“是元翁向皇上求情,把那挨千刀的给放了出来。这不,出来没几天,又开始到处咬人。”
张氏气呼呼地又去看朱高炽。
哪知到了第二天,朱高炽还是没有起色,气息却是越来越弱,脸色苍白,皮肤湿冷,并且开始有些呼吸困难的症状。
首辅杨荣来看望朱高炽,朱高炽拉着杨荣道:“李时勉辱我,李时勉辱我!”
杨荣也很无奈,只好好言相劝。
可朱高炽却是怎么也救不回来了,太医来来去去,来了好几拨人,都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杨荣跟张氏建议,“陛下身体不豫,应立即召太子回京,以备不测。”
张氏同意。
她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她怎么也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到了这副田地呢。
当晚,朱高炽驾崩。当皇帝只当了十个月,就匆匆下线领盒饭了,实在是令人唏嘘。
朱瞻基在几天后收到了诏命,让他速速回京。
朱瞻基通知了赵辉,赵辉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殿下路上小心,汉王在山东一定会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