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敢去溜冰场吗 1992年 7月 暑假 2242字 14岁
中午,英粟儿吃完饭,跟妈妈说了一声她去肖笑言家便出门了。
洋子知道,英粟儿就那么一个朋友,跟亲姐妹似的。
到肖笑言家时,她正在厨房洗碗,肖笑言动作麻利,家务事她做得很利落。
七八岁的时候,小小的肖笑言就站在小凳子上,在高高的桌子上的砧板上切土豆丝。
“唰唰唰——”动作非常娴熟,不一会儿,砧板上堆一大堆切好的土豆丝,又细又均匀。
她用双手将土豆丝捧进一个盛有冷水的盆里漂着,再继续。
小小年纪刀工了得,英粟儿看她切土豆丝,感叹十分。
说实在的,英粟儿的妈妈洋子比起肖笑言,刀工差得不要太远。
洋子切个土豆丝,粗粗细细,长长短短,没少被英成嫌弃并教训。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肖笑言用另一块干净洗碗巾将洗好的碗一个个擦干。
“在家待不住。” 女生站在肖笑言身旁,看着她做事。
“你也不等你爸爸下午去上班再出来,不怕你爸爸发现你跑出来溜冰?”
“管他的,能玩一次就玩一次。”英粟儿笑笑。
肖笑言把洗好的碗筷摆放好,将手擦干净,她们一道离开厨房进了客厅。
说是客厅,临窗却摆放了一张床,肖笑言的姥爷正盘腿坐在床上。
老人眼睛看着窗外,扯着嘴角在吮吸烂牙齿,一下又一下,发出“啧啧”的声音。
肖笑言的姥姥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纳鞋垫。
北方老人很会做布鞋,小棉袄。
小学的时候,肖笑言穿的衣服裤子布鞋,都是她姥姥一针一线手工缝制,
夏天单面黑色小布鞋,很精致,冬天花布小棉鞋,非常漂亮。
英粟儿回家耍赖,让洋子帮她做布鞋,终于,洋子学着做出一双布鞋给女儿穿。
洋子做的布鞋,很厚的底,式样不像肖笑言姥姥做的那么纤巧玲珑,而是粗粗笨笨。
关键是穿上一段时间,鞋跟就歪了。
还是穿小皮鞋吧。
据说,这是一对很多年前从北大荒来到南方的老夫妻。
英粟儿一直羡慕肖笑言的生长家庭,其实别人的家庭她都羡慕,正如别人都羡慕她尊贵的家庭和她的养尊处优一样。
英粟儿进门乖巧地喊了姥爷,姥姥。
肖笑言姥爷转头朝她点点头微笑了一下,不言。
那个姥姥却是很热情,叽里呱啦说话又脆又快,山东话,英粟儿能听懂大半。
肖笑言拎起冰鞋拉着英粟儿就走,根本不用对家人说明。
另外关闭着的门里是肖笑言的爸爸妈妈。
记忆中,肖笑言的爸爸妈妈吃完饭收拾妥就双双回自己的卧室,很恩爱的样子。
肖笑言出门玩,姥爷姥姥,爸爸妈妈也不多问。
她是自由的。
走在路上,肖笑言突然站下来问英粟儿:“敢不敢去溜冰场?”
英粟儿犹豫片刻,迟疑地说:“先不去吧。”
说时,拉了把肖笑言的衣袖,继续往小学球场去。
肖笑言转脸,对着英粟儿:“你怕什么?反正又没人敢打你。”
“会被打?”英粟儿也转脸对上肖笑言的眼睛,一脸疑惑。
“那里经常有狗血故事发生,很多人第一次去就莫名其妙被人打,这也不奇怪。”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英粟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踩着自己的影子。
“我也只是听说。”
肖笑言热情活泼善交际,朋友多。所以信息灵通。
继而,肖笑言又偏过头,凑近英粟儿的脸笑了起来:“女孩长得出众,就会引起好多男生注意。”
“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也很好看吗?”英粟儿脸微微红了起来,不由得也浅浅地笑了起来。
说着话便到了小学球场,这里的下午像是被人遗忘,总是空空无人,寂静而落寞。
英粟儿兴致不是很高:“你先滑吧。”
肖笑言弯腰系鞋带:“喂,你说,昨天那个男孩会来吗?”
“我怎么知道。”英粟儿双手一撑横杆坐了上去,神情淡淡的。
太阳当顶,火辣辣的直晒。
十四五岁的少女不需要遮挡,皮肤白皙滑嫩,吹弹即破,可以任意糟蹋。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修复重来,包括晒伤的皮肤。
男孩来了,走近英粟儿,也是双手撑杆坐了上去。
好像认识了很久,熟悉了,都不用客套。
“昨天晚上,我以为你们会去溜冰场。”男孩说,云淡风轻的。
男孩和女孩并排坐在栏杆上,一个不看一个。
“晚上我不出门。” 她半覆着眼睫。
“那有点可惜,晚上最热闹,最好玩。”
她静默。
肖笑言佝偻着身子顺着栏杆,脚提着沉重的溜冰鞋,一步一步走过来,双手抓着栏杆,一步一移动,像极了老奶奶蹒跚挪步。
她走近他俩。
“嗨,你来了。”她跟男孩打招呼。
“还不会呀,真够笨的。”男孩摇摇头。
“就你能,你来教我嘛。”肖笑言大方地说。
男孩不语。
“怎么?不肯?”肖笑言歪头,挑衅地注视着男孩。
半晌,男孩说:“你等会儿。”
他跳下栏杆,走出篮球场,到后面去。
那边是一片草地,有一些体育运动器械,双杠单杠吊环等等。
再往外走,是一片私人家的菜园,里面白菜,青菜,包心菜,洋花菜,应有尽有。
菜园由木块,木棍,竹子,铁丝胡乱围着。
只见他抽出地面插着的一根短木走了过来。
“你拉着一头,我带你。”他把带着泥土的木头一端转向他自己,握在手里,另一端递给肖笑言。
肖笑言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握住木头一端:“还挺封建。”
于是,他们用一根短木,他牵着她,慢慢滑进球场中央。
肖笑言没少摔跤,他就站着等着,看着她艰难地爬起来站好,再继续。
滑了好一会,他把肖笑言带到边上栏杆处。
肖笑言脸被晒得通红,鼻尖全是汗珠子,额头也是星星点点冒着油光。
“太热了,耐不住,人都要被晒成干巴。还是想办法晚上去溜冰场玩吧。”肖笑言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
“有这么难吗?”男孩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女生。
“你问她。”肖笑言看着男孩扬扬眉,把眼神递到英粟儿那边。
英粟儿不语,垂着眼帘。
男孩转眼看着英粟儿,总见英粟儿低眉顺眼,就很少见她把眼睛抬起来。
有时候他很想看到她抬头睁大双眼对视人的样子。
他总在捕捉她的眼神。可是,她怎么就不抬眼呢?
“要不这样。”肖笑言挪动冰鞋,转过来,上前挨着英粟儿的腿。
她一只手搭在英粟儿腿上,“你不是说过你爸爸周末通宵打麻将吗?你晚上出来,我们去滑冰场玩,他不会知道的。”
英粟儿抿唇想了想,半掀眸睫点头:“嗯。”